可奈何他把车门锁了。
沈祈墨见她紧皱的眉头,笑了笑,“没想到许小姐这么没有耐力,我真害怕我们的合作不能够顺利的进行下去。”
许诺因为在酒店的事心烦意乱,她的不耐烦越来越明显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开门,我要下去。”
沈祈墨听她这么说,眼睑微垂,“我不管你怎么想,你已经上了我的船,想要下去,那么就只剩一条路。”
许诺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他见到他想要的效果,又接着说,“还有,你哥哥的事,我已经找人去调查了。”
许诺一愣,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着手去办,但转眼一想,又想到他早就知道自己会答应他提出的要求,“谢谢。”她的声音很轻。
沈祈墨对她这个态度满意的点点头,最后又安慰道,“你去休息吧。”说完车门就自动开了。
许诺才刚下去,他的脸立马变了,他伸手拨了个电话,“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那人答,“沈总放心,包你满意。”
许诺才刚进门,自己的手机就响了,她看着陌生的号码,有些不解,除了经纪人周怡,竟然还有人给她打电话,她困惑的接起来,电话那边传来一阵礼貌的言语,“许小姐,你好,我是K达影视公司负责人,我们公司对你的形象十分满意,不知能否有幸请你来和我们探讨一下最新的合作?”
许诺一听K达,也就明了,她礼貌的回答,“好的,您定个时间吧。”
时间定在这个星期六的上午九点。
她才刚挂了电话,手机就立马响了起来,是一条短息:惊喜还算满意吧。
许诺看着同样陌生的号码,终于不在隐忍,随手扔掉手里的手机,走向卧室,窝在了床上。脑海里不停的回放着在酒店发生的事。
七年了,整整七年,她都没有见过他,可是却一点都不觉得陌生,他还是他,却又不是他。
今天他穿着礼服站在台上,她突然觉得是那么的陌生,和她记忆里的那个人完全的不一样。但当他说话的时候,她又觉得他一点没有变,还是那种缓慢的慵懒的不耐烦的,却又处处谨慎的那个他。
她知道他在台上也一定看见她,因为当时他的视线在瞟向她的方向时,突然就停顿了一下,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秒,但她知道他一定看见她了。
许诺脑海里又不由自主的跳出两人在洗漱间争吵的画面,以及他怒不可言的表情,还有那双略带薄茧的大手,一切是那么的熟悉。
可脑海的画面突然一转,自动跳跃到那个下着滂沱大雨的校门口,他面带厌恶,恶狠狠地说:“许诺,我但愿没有遇见你。”
他说:“许诺,我不会为了你将就了我的一生。”
然后就是她一个人站在雨地里,对着他的背影,大声的呼喊:“沈傅白,我等着,我等着看你那不将就的人生是怎样的腐朽,怎样的不尽人意。”
还有他微微停顿的身影,以及决绝的嗓音,他说:“就算腐朽,就算不尽人意,你觉得你看的到吗?何况我沈傅白绝不后悔。”
她用力的甩甩头,扯了扯被子,往里钻了几分。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去找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不费吹灰之力的看到我,这么多年,我一直努力的要站在高处,和你并排,这样,你就不可以忽略我的存在。
这是许诺这七年里睡的最踏实的一个夜晚。
第二天一早她就起床去了公司,说是公司,其实也只是挂靠,她并不是正式签约的演员,只是跟这公司合作了几次,公司那边觉得她人不错,就说先帮她挂着,有机会可以推荐她到更好的剧组,和她之前最大的区别就是,以前一直是自己和周怡两人在这个行业里单打独斗,摸爬滚打,一直不温不火,只能演一些网剧,肥皂剧,勉强生活。所以在对方说出合作的事之后,许诺就同意了。这家公司地处S市的三环地带,叫做‘天线传媒’,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一家影视公司,曾出过几个颇有名气的女演员,想什么子仪啊,鹿鹿啊,站站啊等等,虽然算不上国际巨星,但在国内还都挺有热度的。
穿过长长的走廊,绕过几间隔室,头顶的灯光照的她头昏沉沉的。
她才刚进自己的休息室,经纪人周怡立马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哎呦,我的小祖宗啊。你可总算出现了,你要是在不过来,我可要去拆你家房子了。”
许诺被她这么一拉,头更加的晕,她把它归咎于昨天饮酒的缘故。
“怎么了?”许诺拂开周怡握在她胳膊上的手,径直地走向茶几,倒了一杯白开水,喝了几口,用于缓解宿醉后的头痛。
周怡见她这么淡定,心里那叫一个窝火,又不敢过于严厉,一起工作了五年,她自是了解自家这位小祖宗的脾气,但奈何时间紧迫,还是要抓紧催一催,“我的小祖宗,赶紧换衣服,上午十点钟要出席的那个私华的开幕仪式,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私华是S市里颇有名气的服装店,里面的衣服都是来自国内外的首席设计师亲手设计的,在国际上也颇有名气。其实从公司的名字上就可以理解这家公司的设计理念—你就是唯一的你,为你打造独一无二的华丽私服。
能出席这样的活动,并且还担任嘉宾,其实功劳都要归功于现在的这家公司,可不能因为这次的失误,而被媒体抓住了把柄。
一路上,周怡不停的在她耳边叮咛这,嘱咐那,许诺都一一应承,她知道,周怡是为她好,她也很庆幸,在人生的低谷中,能遇到这么一个尽心尽力,苦口婆心的经纪人。
好在一路畅通无阻,她们准时到达。妆容已经在车子上画好了,衣服也早就换好了。
她才刚下车,蜂拥而至的就是一群闪光灯,啪啪的打在她的脸上,然后又是一阵乱哄哄的吵闹声,至少她觉得是。
有人问:“许诺,听说你最近又接受了某知名导演的邀请,要出演女一号。”
也有人问:“许诺,你觉得你取得这么大的成就,最要感谢的人是谁。”
还有人问:“许诺,听闻你最近正在谈恋爱,请问这是真的吗?”
…….
问题太多一时也不知从何答起,就随随便便的回答了几句,礼貌结束。
许诺在经纪人和保安的维护下,终于走进了私华。
欧美的男歌手缓缓的唱着情歌,红酒在玻璃杯里来回的摇晃,时不时的有一些工作人员来回穿梭,甚至华丽。
许诺环视了一下四周,眼睛突然一亮,没想到在这纸醉迷金的场所,她又碰上了沈傅白,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快许多。
第3章 3
沈傅白正一身黑灰色的西装,笔挺的站在会厅中,同别人交谈中。墨色的头发在昏黄的灯光下竟有些泛黄,皮肤也越发的显得白皙,柔嫩。许诺有些没搞明白,基因这个东西吧,它是天生的。印象里的沈傅白明明没有那么白净,甚至是有些黝黑和发黄的,几年不见,他整个人得都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许诺摇了摇还有些发疼的头,转而一想,又觉得正常,毕竟这么多年过去,环境对人的外在影响也是很大的,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啊。
他的目光只在许诺身上扫了一眼,仿佛是无意停顿几秒,随意观看四周一样,丝毫没有任何惊讶和意外,转而又扭头继续和身边的人谈笑风生。
许诺路过送酒水的服务员,一不小心碰到人家的手,引得人一阵发愣,便尴尬地随手端起了一杯伏特加。为了缓解刚才的尴尬,她抿了一小口。浓浓的酒香夹带着薄荷的清香扑面而来,刺激到她的头脑,仿佛刚才的头疼又加重了。她一阵寒颤,又不好让人发觉,只能舔了舔红唇,试图吞没口里的酒精味。
她自己抿嘴的时候没觉得不正常,可是在外人的眼里看起来就像在调戏那个小服务员一样。
一旁的周怡怕别人看到说闲话,赶紧碰了碰她的胳膊,提醒她注意场所。
许诺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刚刚那个服务员,还真是满脸通红,顿时觉得头昏脑涨,兴致恹恹。她往前走了几步,临近沈傅白旁找了个桌子放下酒杯,顿了顿,还是往沈傅白那边走了过去。
沈傅白依旧和身边打着西装领带的中年男人攀谈着,仿佛对刚刚的事置若罔闻。
许诺也不介意,不管他看没看到刚刚她有意无意对服务员的调戏,最后传到他的耳朵里都会变成她在调戏服务员,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
她缓缓走到他身边,略微勾带了一丝唇角,礼貌得体地对旁边那个男人优雅的点点头,然后又转头看向沈傅白:“沈傅白,这么巧,又见面了。”她嘴上说意外,可她的语气不紧不慢,语调不高不低,却给人一种两人认识很久了的感觉。
沈傅白闻声停止了和身边的人的交谈,适时地扭头看向她,然后好看的眉头微拧,沉默了一会才终于开口道,“你是...”。
他的话说到一半,似乎是真的不记得她,尾音拖的长长的,好像在等对方接下句,这样也显得给对方留尽脸面。
身边的男人不免有些意外,面前的女人他认识,好像是最近一热播网剧的女主角,在s市也算小有热度,可碍于沈傅白并不是对着他问话,他也不好去接话。
许诺知道他是故意想要治她难堪的,但她不在乎,再难堪的事情和言语她都经历过,这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她也抹过头去看向他白净的脸庞,末了,突然缓缓的勾了勾唇角,又往他身边靠了靠,待两人肩膀相距不到一厘米的时候,戛然停止,缓缓道:“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昨天还留人家在你那里吃晚饭了呢!”语调虽小,在场的人却听的清晰。
外人看着,这两人的样子,竟生出一丝暧昧。
她转而扭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沈傅白,脑海里闪现他一万种回答的理由跟借口。
却只见他轻轻哦了一声,仿佛真的在脑海里回想起那个场景了,隐约记得是有这么一个人,缓缓道:“原来许小姐是诗言的好朋友啊,原谅我最近事情太多,脑子都不好使了,见谅。”说完向她举杯喝掉了手里剩下的小半杯酒,表示歉意之后又道“既然许小姐和诗言关系那么好,那可一定要常来我们家做客哦。”
许诺离的近,他说话时的气息从头顶飘过来,里面夹带淡淡的酒香味,传到她的鼻腔里,竟又刺激到她的大脑,隐隐发疼,一时间竟也没想到要接什么话。
对面那男人似乎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沈少未婚妻的好朋友,一时不记得也正常,记起来也正常,都正常。
为了防止大家发现自己的异常,许诺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示意沈傅白,自己知道了,有时会会过去的。
沈傅白见她这么听话,若有深意的看了她几眼。
许诺佯装看不见。
剪彩仪式上,许诺的头疼更加厉害,这时候还伴随着浑身发冷,她开始意识到,或许不是因为喝酒的缘故,而是身体本身的原因,她感冒了。一向很少发病的她,似乎并不能立马的就意识到这是生病。
距离上一次感冒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想起那一次感冒还是在她去探视自己的哥哥之后,刺激太大,外加穿的太少,空气太寒,使得身体阴阳失调,感冒来得又猛又急,差点要了她的半条命。
想起哥哥,许诺不禁又皱了皱眉头,那次看他真的让她感受到了自己的没用,她发誓一定要让那些曾经伤害了他们兄妹的人余生不得好过,但是事实却是两年过去,她依旧很渺小。
她想到从出事上次去探视,整整六年过去了,七年的牢狱之灾让那个曾经温柔如水的男人,在经历一系列的调查,作证和劳改之后,完全变成了一个饱经沧桑沉默寡言的男人。
但是这些他都不在乎,好像他的世界里只剩她一人。
他对她说:诺诺啊,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别为了他而丢了自己的生活。
他说:诺诺啊,哥哥很是对不起你,没能继续照顾你。
他还说:诺诺啊,不管世事如何,你都不要过于愤恨,我已经毁了,你不能再被毁了。
许诺当时听到这些,眼泪刷的就掉下来了。那是这几年来她第二次哭,第一次是她和沈傅白分手,他绝情的言语,狠狠的刺激了她的脑细胞,于是泪腺就不停的开泌物质,表示自己的不满。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从来就这么恨过自己,恨过他。
哥哥还说:无论如何,好好活下去。可是没有他,她怎么能好好的活下去,她不甘心他的大好年华就这样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中度过,所以她开始着手调查哥哥的案子,开始拼命努力的赚钱。她不在乎世人对她的看法,只要自己的付出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那就算得罪了全天下的人,那又怎样。
许诺觉得过往种种在脑海里快速的闪现,快的她都看不清,她想让他们跳动的慢一些,可是大脑却不受控制,跳着跳着自己的身体似乎也不受自己的控制,开始左右摇晃,像是个不倒翁,晃来晃去,晃得她晕晕乎乎,很是难受,然后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接着台面上出现了一小片的混乱,不过好在在场的人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很快就控制了场面,许诺被沈傅白抱了出去。
在主持人和嘉宾的密切配合下,现场很快恢复了原样。
第4章 4
许诺醒来的时候,发现四周亮的不行,强烈的灯光刺的她流出了眼泪,好一阵子才勉强睁开了眼睛,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格调为黑白灰的房间里,房顶上挂着一个一米多高的水晶灯,此时发出刺眼的白光。
许诺从小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哥哥,两人相依为命。她还很小的时候,身边的小朋友老是欺负她没有爸妈,骂她是没有人要的野孩子,每每那时她都气不过,又不敢和别人打架,毕竟穷人家的孩子,没人撑腰,只能哭着鼻子回家问哥哥,为什么别人都有父母,就他们没有。
她记得那时候哥哥一边帮她抹掉眼泪,一边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温声道:“小诺乖,我们不是没有父母,只是我们的父母比较特殊,他们化成另外一种身份来守护着我们。”他指着天上的太阳道:“你看这太阳是不是很亮,那里的阳光就是我们的父母化身的,为了给予我们温暖。”
许诺一边抹鼻子一边问:“那要是晚上没有太阳了呢,不就感受不到爸妈了。”
许皓捏捏她哭的红扑扑的小脸道:“那还有月亮呢,月亮也有光啊。”
许诺说:“有时候晚上也没有月亮啊。”
许皓无奈道:“那有星星啊,就算没有星星啊,没有星星我们家里还有灯炮啊,这些都会发光,都是我们的父母化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