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识好多字，对着那些，大大小小的牌子，仔细看。
她按照平面图，找到方向，直接朝住院部跑去。
莺儿在走廊里转来转去，找不到小哥哥的病房，只好求助于护士。
护士发现，自己的白大褂被拉住，忍不住低头看。
“护士姐姐！你知道做手术的小哥哥，在哪里吗？”
莺儿忽闪着大眼睛，一脸真诚地看着护士。
护士看到一个漂亮的女娃娃，顿时眉开眼笑，亲切地问：“小妹妹，你刚才说什么？”
“我要找一个小哥哥，他生病了，要做手术。”
“你要找的小哥哥，叫什么名字？”
莺儿嘴巴一撇，一副要哭的样子。
护士蹲下身子，问：“你不知道他的名字吗？”
“我忘了问他的名字。”
“那他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的朋友。”
“哦，那你的爸爸妈妈呢？”
……
女护士兴致勃勃地跟莺儿聊着天。
忽然，护士长喊她：“小吴，马上过来！19床情况不好。”
护士看了一眼，急忙对莺儿说：“小妹妹，你待在这里，不要乱跑，等我回来再帮你找小哥哥！”
“好！”莺儿点点头，乖乖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莺儿看到，好多医生和护士，都跑进一间病房，里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她很好奇，从长椅上滑下来，慢慢走过去。
小小的身子站在门口，透过人群的缝隙，朝里面张望。
突然她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小哥哥！”
莺儿大喊着，钻过人群，挤到床边。
黄黎看到突然出现的小女孩，大吃一惊。
壮壮手术后，出现排异反应，情况危急，医生已经抢救了两次。
这一次，壮壮终于醒了，可是医生却对着黄黎摇头：回光返照。
黄黎的心沉入谷底。
“小妹妹！你怎么来了？”壮壮惨白的小脸上露出笑容。
“我来看你，你好了吗？”
莺儿抓住壮壮的小手：“我是来约你一起去放风筝的。”
黄启明和胡蝶，都沉浸在悲痛中，看到莺儿拉着壮壮的手，说着那样的话，心里更加难受。
意识到壮壮情况不妙，唐可儿慌了。
她最害怕的事，终于要发生了。
莺儿突然出现，唐可儿一腔怒火，似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
她粗鲁的拉开莺儿，大声训斥：“哪里来的野孩子，在这里胡说八道，赶紧滚出去！”
莺儿从来没有被人这样训斥过，眼中立刻蓄满泪水。
“哭什么哭？我儿子要是死了，就是你害的！”
莺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唐可儿一脸厌恶，扬起手来就要打她。
黄黎一把抓住唐可儿的手，“你疯了吗？她只是个孩子。”
第150章 血浓于水
“妈妈！不要打小妹妹。”壮壮在病床上无力地喊。
莺儿哭着上前，拉起壮壮的手。
“小哥哥，你不要死，莺儿还想和你放风筝。”
壮壮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脸上格外平静，不哭也不闹，只是静静地看着莺儿，想笑又想哭。
黄黎看着两个孩子，看着生命的气息，从壮壮身上一点一滴的消逝，肝肠寸断。
“小妹妹，我要死了，恐怕……不能和你去放风筝了。不过……我可以让我爸爸……陪你去，他很会……放风筝的。”
说完，他眼巴巴地看向黄黎。
“爸爸……你可以替我，去陪小妹妹……放风筝吗？”
黄黎握着壮壮的手，含泪点头。
壮壮嘴角含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壮壮！”唐可儿大叫，“医生！医生！”
站在一旁的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
胡蝶悲痛万分，哭晕在黄启明的怀里。
“小哥哥！”
莺儿趴在床头嚎啕大哭。
黄黎仰起头，让泪水倒流回眼底。
“莺儿！”
随着一声大喊，牛小蜗闯进病房。
黄黎闻声看去，看到牛小蜗惊慌失措的脸。
莺儿飞扑到牛小蜗身上，大哭起来。
“妈妈！小哥哥死了！”
牛小蜗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响。
莺儿口中的小哥哥，竟然是唐可儿和黄黎的儿子！
牛小蜗看到病床上，那个双眼紧闭，嘴角含笑，脸色苍白的孩子，死了。
唐可儿看见牛小蜗，骤然爆发，疯狂的扑上前来，声嘶力竭的大喊。
“我就知道是你这个扫把星回来，克死了我儿子，你给我儿子偿命！”
唐可儿疯狂地扑打牛小蜗，牛小蜗呆若木鸡。
莺儿在一旁拼命护着牛小蜗，大声哭喊。
“不要打我妈妈！”
黄黎回过神来，上前拉住唐可儿，用力把她扯到一边。
“你冷静一点，真想让壮壮死了，还不得安宁吗？”
牛小蜗抱起莺儿，转身要走。
黄启明喊住她：“小蜗！”
牛小蜗回头：“黄叔叔！请节哀，莺儿不懂事，我改天再登门道歉。”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黄黎呆呆看着牛小蜗母女离去的背影。
尽管已经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一家人还是无法接受，壮壮离开的事实。
幸运之神没有眷顾那个可怜的孩子。
孩子是胡蝶一手带大的，她难过的好几天，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自从壮壮走后，唐可儿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日整夜不出门。
黄黎回到东海集团，一头扎进办公室，用工作来麻醉自己。
秘书小娆担心他的身体，情急之下给冯小米打了个电话。
“冯小姐，求你来劝劝我们总裁吧。”
“他怎么了？”
冯小米和老袁正在瀛洲，参加国际电商金融交流会。
小娆都快急哭了。
“冯小姐，自打小少爷去世后，总裁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没日没夜的工作，我担心他的身体熬不住，你快点过来劝劝他吧。”
冯小米无奈地说：“我在国外，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不过，我可以给你推荐个人去劝他。”
小娆听了，千恩万谢，她就知道找冯小米肯定没有错。
牛小蜗忙了一天，终于收拾好新租的房子。
莺儿端着一杯白开水过来，“妈妈，喝水！”
牛小蜗欣慰地笑笑，“莺儿真乖！”
莺儿坐在小板凳上，看着牛小蜗，“妈妈，我明天就能上幼儿园了吗？”
“嗯，妈妈已经给你问好了，明天就可以去上学。”
莺儿忽然道：“妈妈，我想去放风筝。”
牛小蜗愣了一下：“莺儿，小哥哥已经不在了。你就不要再想着他了。”
“妈妈，我去放风筝，小哥哥在天上看到，也会很开心的。”
“莺儿，壮壮哥哥已经不在了。等你上了幼儿园，还会认识很多很多的小哥哥，他们都会喜欢你的。”
莺儿难过地说：“可是，壮壮哥哥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小哥哥，我不想忘了他。”
这难道就是血浓于水的亲情？
虽然莺儿和壮壮从来没有见过面，可是却一见如故。
牛小蜗沉默不语，莺儿仰着头，一脸期待。
“好！妈妈陪你去放风筝。”
黄黎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窗外。
东海集团大楼对面的滨河公园上空，一只金鱼风筝摇摇晃晃，升上天空。
看到风筝，黄黎又忍不住想起壮壮。
那孩子临死之前，还念念不忘放风筝。
黄黎后悔莫及，自己竟然没有好好地陪他放过一次风筝。
黄黎突然想起，壮壮最后的请求，让他陪小妹妹放风筝。
而那个小妹妹，竟然是牛小蜗的女儿。
想起那个小女孩，黄黎心如针扎。
牛小蜗嫁人了，还生了一个女儿。
他还傻傻捏着一张结婚证，做什么用？
她终究还是放弃了他。
见到那女孩之前，黄黎非常笃定，牛小蜗还爱着他。
可是见到小女孩之后，黄黎的信念彻底崩塌。
四年光阴，匆匆而逝。
时光如盗贼，无情掠夺，让他生生变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黄黎感觉浑身发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小娆走进办公室，倒了一杯热茶，送到黄黎面前。
“总裁，喝口茶吧。”
黄黎接过茶杯，温热的陶瓷杯，传递到指尖丝丝温度。
“辛苦你了！”
黄黎知道，自己这些日子疯狂工作，小娆一直都在陪着他。
小娆笑着摇摇头，“不辛苦！”
随后又道：“总裁，楼下有人找你！”
黄黎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什么人？”
他记得自己没有约什么人来。
“我也不认识。”小娆回答。
“请上来吧。”
黄黎坐回椅子，闭目养神。
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来人是谁……
当当当！
“请进。”
黄黎闭着眼睛，没有心情跟一个不速之客，虚与委蛇。
身后的脚步声很轻，听的出正在缓缓靠近他。
“黄黎！”
牛小蜗轻轻唤出他的名字。
黄黎猛地睁开眼睛，转过身子。
四目相对，各自眼底，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黄黎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喉结上下滑动。
第151章 如你所愿，我放手
“你……你怎么来了？”
“人死不能复生，请你节哀，保重身体要紧！”
“我知道。”
“黄叔叔和胡阿姨怎么样？”
“爸妈心情很糟糕，我安排他们出去旅游，散散心。”
“哦。这样也好。”
“你特意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嗯。”
“你的秘书担心你，求助冯小米。冯小米就把我的电话，告诉了你的秘书。”
原来是小娆，黄黎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小丫头，心还挺细。
“那你呢？你就没有担心过我？”
“我相信你。”
“你相信我什么？”
“相信你会走出悲痛，慢慢好起来的。”
“如果我走不出来呢？”
“那你就不是黄黎。”
“我走出一个悲痛，还有另一个悲痛等着我。”
牛小蜗听懂了，壮壮离开是黄黎的悲痛。
得知她改嫁他人，有个女儿，是黄黎的另一个悲痛。
“他对你好吗？”
“谁？”
“莺儿的爸爸。”
“他对我很好！”
黄黎眼神中充满绝望。
“我们终究是无缘了。”
真相哽在喉咙，牛小蜗却在一瞬间犹豫了。
不能说，如果黄黎知道，一定会去认莺儿。
那孩子恐怕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毕竟在她心里，陈泽才是爸爸！
牛小蜗极力克制着内心的冲动，一脸平静地说：“也许这就是命吧。”
“既然如此，这个留着也没用了。”
黄黎从抽屉里拿出两个红本本，当着牛小蜗的面，撕成碎片。
不要……
牛小蜗在心里无声呐喊，看着满地的碎屑，她心如刀割。
“既然有新的生活，就别再留恋过去。”
“我……”牛小蜗说不出话。
“我拼尽全力爱你，你一次次转身离去。牛小蜗，我累了。如你所愿，我放手！从今以后，再不纠缠。”
黄黎看着牛小蜗，眼神慢慢变得冰冷。
这是第一次，牛小蜗在黄黎身边感到冷，彻骨的寒。
她错过了说出真相的机会。
牛小蜗内心痛苦，却并不后悔。
她不能用莺儿来冒险，因为有些事，她无法解释，莺儿也不会理解。
牛小蜗想等莺儿再长大些，等她能够理解那些事的时候再告诉她。
“你走吧，我好与不好都与你无关！”
黄黎下了逐客令。
他狠心跟牛小蜗划清界限，不想让自己变得更加卑微与不堪。
牛小蜗默默转身，离开。
脚步声渐渐远去，黄黎一拳砸在办公桌上，指间渗出斑斑血迹。
小娆看到牛小蜗沉着脸离开，心里纳闷。
冯小米不是说，找来这个女人，总裁就会好吗？
怎么看起来跟她说的不一样。
“总裁，你的手……”
小娆看到黄黎手上的血迹，吓得脸色苍白，急忙从抽屉里，拿出紫药水和纱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