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榕走进来问她要不要吃点什么。
她摇头回绝了。
身体上的痛尚在次要，最重要的是失去孩子那种剜心扒肝的痛。这种痛来自于心灵深处。
现在没有了孩子，钱远略是不是还会像以前那样对她呢。
他会不会只是当时敷衍自己。
她躺着，不知不觉眼泪又掉下来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她觉得体力又恢复了许多，好像没有特别不适的地方了。
她心想到底是年轻恢复快。于是就梳洗一番之后，高高兴兴地下楼去用餐了。
方榕见女儿的脸色还略嫌苍白，但比起昨天吓人的病容来，算是恢复得好多了。
她特意为女儿准备了有营养的早餐。
“今天不出去了吧。”
方榕一面为三明治涂上佐料，一边问她。
“下午有个活动要去参加。”她喝着牛奶吃着煎蛋说道。
“如果身体吃不消，还是不要去了吧。”方榕劝道。
“我没有什么不对劲啊。挺好的。”
她装作无事。
“有病就要去看医生，不要憋着忍着，不要仗着年纪轻。就是因为平常太大意，才会小病变成大病。”
“妈，你能不能别罗嗦了。我真的没事啊。”
她又开始不耐烦起来。
从昨天动完手术到现在为止，钱远略还没有发过一条微信或者打过一通电话给自己。
“那吃完之后上去再休息一下。养足精神下午再去参加活动。对了，要不要跟经纪人说一下，最近不要帮你再接什么活动了？”
“妈，我真的没事啊。”
她把手上最后一口蛋吃完就上楼去了。
“不吃三明治了啊。”
方榕在底下喊道。她为了女儿的身体，今天早上特地爬起来做的。
想不到女儿却不领情。女儿长大了，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依赖她了。
想到这里，方榕的心里空落落的，好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不吃了。”
她跑回了自己房间。她考虑一下，还是给钱远略拨去了一通电话，却是他的护士接听的，说他正在手术。
于是她就发了一条微信给他。
可是等到快中午了，钱远略还是一点音讯全无。
她在吃午餐之前给他去了一通电话。
这一次无人接听。
她忍不住打电话到他的办公室电话，这次还是护士接的，说是他跟客人一起去吃午饭了。
一直到她下午去参加商场活动，钱远略还是没有回复过她。
在商场里她剪了彩，又唱了两首歌。结束之后就回洗手间，突然间就发现不对劲了。
经纪人知道她的情况之后，匆匆地将她送到了私人医院。
原来她没有恢复好又大出血。最后打了止血针，这才没事了。但医院要求她住院观察两天。
这件事没有惊动金世海，却惊动了方榕。
方榕匆匆赶到病房，发现女儿的脸色比昨天更加的惨白。再加上经纪人把医生的原话一五一十告诉她听。
她气得上前掌掴了女儿。
“妈，你这是干嘛啊。”她捂着自己的脸，委屈地叫喊道。
从昨天进院动手术，到今天发生意外。身边没有一个人来看她。
“我倒是要问问你，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没皮没脸的女儿。你说说看，经手人是谁！”
方榕都快气炸了。她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女儿刚出校园就开始谈恋爱，曾经谈了好几个，她都担心自己会不会意外成为外婆。现在倒好，外婆倒不至于做，女儿却出了这种事。
“妈，什么经手人，你不要说的这么难听好不好？”
“都跟你说了，女孩子要洁身自爱。这种事要是传出去了，我们金家的脸都快被你丢尽了。如果被你爸知道的话，他非要骂死你不可。你可太叫我们两人失望了。”
方榕对着女儿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指责。现在联想起过去女儿的种种异样，她哪里是不自律发胖，这完全是因为怀孕才引起的身体变化。
“妈，这件事千万不要传出去。传出去的话我就完了。”
她掩住面呜呜地哭起来。
所有的痛苦与委屈只有化作泪水，作无声的抗议。
第285章 败
“那你告诉我，经手人是谁？”方榕冲着女儿大发雷霆。
可是她不说。
“你说不说？”
方榕火了。
“妈，你就别问了。现在孩子都没了，问这些做什么。”
“那么那个男人知道你怀过他的孩子吗？你跟他说了吗？”
“知道。”
“那他怎么说？他什么时候跟你结婚。”
“我怎么知道啊。”
“你不知道？你还敢给他生孩子，你是不是疯了还是傻了？”
“妈，你就别问了。我求你了，我要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现在还不时候。”
她现在有一点后悔为钱远略把孩子拿掉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到现在都不肯说孩子的爸爸是谁。你有没有脑子啊。你维护那个男人对你来讲有什么好处。你身心受创啊。我的傻女儿。”
方榕气得要命。
“妈，你年轻的时候不也像我这样吗？有什么好说的。”
她打死都不愿意说出钱远略的名字。
“你拿自己跟我比？你怎么比啊。我不管年轻的时候怎么做？你爸最终还是娶了我了。”
“妈，你当初可是个小三哦。”
“你放屁。”一向文雅的方榕快要被这个宝贝女儿给气疯了。
“我怎么生了你这种不要脸的孩子！对，我是做过小三，但是你爸他说过会娶我。我不也是扶正了吗？”
“妈，他说过会娶我的。”
“那是什么时候？”
“很快。”
“很快是什么时候？明天，还是下个月？”方榕的忍耐几乎到了极点。
女儿却不当回事，她越要问。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女儿的经手人可能就是上次恬歆不经意地提起过那个有妇之夫。一想到这里，她整颗心都凉了。
越是害怕的事情就越是要发生。她方榕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
“妈，你这个人说话也太搞笑了吧。哪有这么快啊。”
“没有这么快，你就相信他的话？就傻傻怀上他的孩子？然后又做了手术把他拿掉了？”
方榕觉得女儿做了一件荒唐事，而且荒唐到了极致。这个孩子是不小心怀上的，然后又因为某些原因把孩子拿掉了，结果搞得自己大出血，差点丢了命。
“妈，我不想说。你先回去了行吗？”
方榕看到女儿失去血色的小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把那不断翻腾上来的火苗压制下去：“我想见一见那个男人，你通知他了吧。他什么时候来看你？我等他来了再走。”
“妈，他很忙的。”
她没想到自己的母亲这么难缠。
“再忙也要抽点时间来看你。你怀的是他的骨肉，你是不是还没有通知他？”
方榕再也忍不下去了，气极败坏地说道。她今天非要揪出那个男人不可。
“我说了，他还没有回我电话。”
恬歆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她早就让人通知他了，可他一直没有回电也没有回复微信。
“你不说是吧。我也有办法揪出他！”
方榕气死，她怒气冲冲地走出病房，完全不顾女儿在背后叫她。
她走到医院的门外，拨通了女儿经纪人的电话，从经纪人的口中她得知了一个真相！
这一天，钱远略整整做了五台手术，忙得午饭都没吃上。等他抽空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二点多了。
他的护士告诉他恬歆找过他。
他当做什么也没有听见。
恬歆的孩子已经拿掉了，他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女人这么喜欢为他生孩子。恩恩已经是个意外了。现在又来一个。他怎么承受得起。
他吃过午饭之后又一头扎进了手术室，直到下午五点，一天的手术才全部结束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方榕竟然会出现在他的办公室。
方榕一见到他，立刻就脸色变得铁青：“钱远略，你对得起我吗？”
“什么意思？”他一见到她立刻就猜到了来历，不慌不忙地说道。
方榕上前揪住他的衣领，恨得咬牙切齿：“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我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
“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还不清楚吗？”他并不惶恐，不慌不忙地说道。
“钱远略，恬歆是我的女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面对着这张熟悉的脸，方榕又爱又恨。
“我没有怎么对她啊。她今天所选的路都是她自己走过来的。可以这么说，是我被她推着一直往前走，走啊走，原来走到底是一条死胡同。”
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钱远略，你别太过份了。你明知道这是一条死胡同，为什么还任由我女儿走下去？你不是说过吗？你只是把她当做是自己的妹妹，你怎么能让她怀上你的孩子？”
“这一点你可误会我了。那一次，也仅仅只有一次而已，我哪知道她这么快就怀上了。如果我知道她要怀上我的孩子，我不会那样做。”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是有老婆吗？你为什么还要……”
第一次，方榕感到深深的后悔了。恬歆走入了一条死胡同，那她自己呢。她还不是拉着钱远略往地狱里走。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那一次我们是喝醉了，是恬歆主动的，我也没想过会这样……”
他流露出一副懊悔的样子。
“现在你打算怎么做呢。我女儿为了你去做了手术，现在又大出血留院观察。你应该要负起这个责任来啊。”
方榕欲哭无泪。她悔得肠子都青了。
“我要怎么负责任？你自己说吧。”他攥住她的手，她的手还是像女孩子的手那样白嫩细滑。
他的掌心摩挲着她细嫩的手背，语气也变得暧昧不明。“如果我跟你女儿结婚，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她听了，犹如五雷轰顶。她走的路比恬歆选择的更让人窒息，更是一条死路。
恬歆大不了失去自己的事业，而她不仅失去这个家，连钱财都失去了，到头来一无所有。
丈夫要跟自己离婚，那么恬歆呢。如果她知道自己深爱的男人，连自己的母亲都插上一脚，她受得了这个打击吗？
第286章 聊聊
“你真是无耻啊。”
方榕醒悟过来，蓦地抽回自己的手。
"我哪里无耻了。你们俩母女可要认清一个事实，那就是你们自己来勾引我，不是我主动来撩你们的。
金太太，你现在想到自己是金恬歆的母亲，金世海的太太了。你在跟我偷情的时候，你不是觉得很快活吗？“
”别说了。“方榕捂住自己的耳朵，脸颊烧得通红。她在做什么呢。回顾她这大半辈子，好像做对的事没多少，做错的事却很多。
金世海找了情人，她不也一样吗？他们两人有什么区别。钱远略在婚姻中游刃有余，因为他经济独立，不用靠他太太。
而自己呢，如果这一桩丑事泄露出去之后， 她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
”好了，你先回去吧。“
他也不想再说下去了。”好好照顾你的女儿吧。“
方榕含泪走到门边，她扬起脸，小声地吸了吸鼻子。她不愿意在一个比自己小几十岁的男人面前掉泪。
“你会去看看恬歆的吧。她很想你。”
“我会的。”他淡淡地笑了笑。
他喜欢看那些女人为自己撕心裂肺痛苦的样子。因为他自己也曾经这样痛苦过。
他从诊所出来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他看到琳蕊的房间里灯还亮着，于是走过去，敲门敲了半晌，都没有听到里面的动静。于是他转动门把走进去。
他发现琳蕊睡着了，睡得很香。她润白的手腕还露在毯子的外面，中央空调的红灯在黑暗中闪烁着。
他在床边坐下来的时候，琳蕊就醒了。在黑暗中惊慌失措。
他连忙握住她的手：“是我，不要怕。”
琳蕊这才停止了挣扎。她的手摸上去冰冰凉的。他道。”是不是空调温度打太低了。我去开高一点。“
”不用，这样挺好的。“
琳蕊内心在挣扎着。
这几天钱远略一直没空理她，她趁机与阿姨搞好关系。哪知阿姨也跟她一样，平常两人都被他关在家里。
要消除钱远略的疑心还要做更多的努力。可是一接近他，她浑身上下有说不出来的难受。
眼下他的手握着自己的手，她总觉得那双不温不凉的手握着她难受，像是手上长了刺一下。她还不能甩开。
”我们好像很少出去看电影，你想看电影吗？“
他突然开口了。
她趁势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手，一颗心卜通卜通地跳着。
“嗯，想啊。怎么了？你什么时候能带我去看啊。”她故意柔声地说道。
“你想看什么电影？他睁大眼睛，看到她坐在床上，身后就是窗户，月光照在她的脸上，照出她额头上淡淡的茸毛，她清澈的眼睛熠熠发亮。
他知道她并不是很爱自己，但不管怎么样，她愿意与他重新在一起，他还是会选择相信她。
这份牵扯不断的感情纠纠缠缠了几年，是他再也不肯放下的牵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