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带着笑意的眸光虚虚地在她脸上一落。
失落只出现了短暂的一小瞬,涂羽抿了下唇,快速调整好情绪,用那只没包扎的小手扯住高昱的衣摆,小幅度地摇晃着:“高昱,你这几天……要不要住在这里?”
“什么?”高昱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什么?”
“另一个房间,我是说主卧,是你住过的吧?”她瞥了一眼对面紧锁房门的房间,声音愈轻,“既然衣服和日用品都有,那你继续住着,好不好?今天都这么晚了,就别回宿舍了嘛。”
周围的空气宛如凝固。
高昱黑眸动了动,声音透着一丝凉薄:“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涂羽安静地看着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也许意识到了,但并不想改。
也许……
是明知故犯。
将所有可能在内心设想了一遍,高昱仍是意难平,他一手撑着写字台,猛地贴近涂羽,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第一次正儿八经叫她名字:“涂羽,你是女孩子,怎么能随便邀请男人留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就不怕,我对你有想法么?”
他的语气冷冽,身体紧绷,隐隐能瞧见手臂上的青筋,好似下一秒就会化身猛兽,扑上来将她撕碎。
娇小白净的年轻女孩裹在鹅黄色的薄绒衫里,讶异地看着气息不再似以往般随行亲切的男人。
她红唇微张,胸脯起伏不定,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被吓到了吗?
高昱开始后悔——我是不是太凶了?
就在他琢磨着说点缓和气氛的话时,涂羽定了定神,忽而反问一句:“难道,你对我没有想法?”
男人原地发怔。
这个剧情发展,好像不太对吧?
说对她没有想法,那就是在否定她的魅力;说对她有想法,那就是在承认自己是只禽兽。
这是传说中的送命题啊!
高家少爷只觉得自己在某个时刻变得又渺小,又柔弱,实在招架不住那只扑腾着翅膀、拼命进攻的小鸟,他收回冷冽的目光,退后一步,将将给出一个并不算正面的回答:“我……是正经人。”
涂羽笑了笑,乘胜追击:“我知道你是正经人呀,所以,我才敢邀请你住进来——我的手和脚都受了伤,室友们也都在露营,如果你不住在这里,谁来照顾我?虽然和班导请过病假,可万一学校临时有事我要出门,怎么办?万一我独自在家摔倒了起不来,怎么办?你不是说自己在追我么,那这么好的表现机会,你不要吗?”
她想了想:“我保证,每天睡觉前会把卧室门反锁上的。”
她又想了想:“还是说,你是怕我对你有什么想法?”
不等高昱回应,涂羽艰难的抬了抬肿着的脚,又扬了扬绑着纱布的手,大而澄澈的小鹿眼中溢满了装出来的真诚:“我都这样了,心有余而力不足,你放心住吧。”
当野兽意识到这是一个连环陷阱时,已经无法脱身了。
拿枪的猎人不可怕。
用自己当陷阱诱饵的坏蛋小鸟才可怕。
任由艰难遏制住的欲/望在身体里肆意疯长、再无收敛的可能,高昱认命地阖上眼……
他走不掉了。
他离不开了。
他很可能,要被困在这个陷阱里一辈子了。
*
晚饭吃得太随便,宵夜自然想隆重一点。
涂羽拿不定主意,便指使高昱拉开窗帘,想看看月亮找灵感。只是,当她指着月亮说好像麻辣香锅时,刚从“代理房东”进阶为“同居室友”的某人直接丢过来一句“不,它不像”,随后钻进厨房煮了一锅白粥。
理由是——她刚打了针,忌口辛辣。
看着饭桌上的清粥小菜,涂羽眉头一皱,嘟囔道:“你这样追我,是没有核心竞争力的。”
惊愕于小丫头的得寸进尺,高昱索性在她面前坐下:“那这样呢?”
好吧,毕竟还有一张下饭的脸……
涂羽决定收回上一句话。
她一边吃粥,一边和高昱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一边回复孟子涵和夏爽发在群聊“九亿少男的梦”里的慰问消息,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因祸得福,否极泰来。
吃完宵夜已经过了十一点半,往常这时候,涂羽已经上床休息了,但今天的她却没有半点儿睡意——原本空荡荡的屋里多了个活的男人、还是自己喜欢的人,她知道就算现在沾了枕头,也是翻来覆去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