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热夏日观察记录——Sansaga
时间:2022-01-24 16:45:12

  “惟愿君安”。

  臣妍的字并不难看,很秀气,但性格跳脱,总是不自觉的重笔锋,因此显得纷乱。

  对着前面正端坐着、认真写吉祥话的大人耐心隐藏,面对他又丝毫不遮掩,应该是觉得这样的秘密不必对着他隐藏,也或许是根本不在意,觉得他就算一眼看清含义,知晓也无所谓。小心翼翼捧着灯的动作,看起来有千万分珍重。

  ……

  和递给他围巾时的随意截然不同。

  目光内突然聚集了一团人。

  少女的身后,金鱼灯被不懂事的小孩子粗鲁拽下,兵荒马乱间,惹来家长和保安对峙的场面。游动的鱼和波浪一起不见了,变作翻腾的嘶吼和唾骂。

  “别动手啊,有话好好说!”

  争执声中,小小的黄色金鱼掉落在地,被人踩烂,变成没有色彩的碎片。

  呼吸间的脂粉玫瑰随之凋零。

  卓灼感到自己笑起来——说笑不准确,应当是敷衍地牵起唇角,有一点自我嘲弄。

  “没什么,”他说,“只是祝我生活顺利,睡个好觉。”

 

 

15 C15 蜜桃汽水。

  理论上说,人类痛苦的原因有很多种。

  但之所以会感知到痛苦,本质上是因为理智和情感产生拉扯,彼此撕咬、敌视,久久难以和解。更可怕的是,如果不通过反反复复的思考审视,在其中选择一方,这份痛苦就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彻底解决或者无声爆发。如果运气不好,结局就只能溺死其中,或者自我毁灭。

  新学期的入学考不随机分考号,直接按照成绩顺序往下排。卓灼坐在顶楼教室的第一排,检查完最后一道题,放下笔看向窗外。

  还不到入春的时候,窗外的树枝依旧光秃秃地发着灰,什么都不剩,鸟雀都厌烦。

  监考老师端着保温杯,‘呀——’的一声推开前门,也卷进来一阵寒风。猝不及防间,台下有学生冻得不自觉嘶了一声。额前的碎发随风扬起,卓灼却好似没有感觉。

  食指和中指指缝间,两块钱一根的透明中性笔慢慢晃悠、旋转,轻轻颤动。考试的场合,安静得只能听见教室最前面墙上的钟表指针转动的声响。

  和周泽航熟识起来,是个巧合。

  卓灼从小学时起,就自知自己绝不是什么受欢迎的性格。

  不过,他也比自己想得还要自我得多。有着清晰的人生准则,对麻烦同样有自己的处理办法,披上了一层清冷皮的傲慢,才显得寡言成熟。

  父母刚结束一场并不幸福的婚姻,各自解脱。

  他还要更孤僻一些,待人几乎算得上冷漠,不喜欢说话,倦怠于和同龄人交际,除去被人主动找话题,一般都不会参与到班级活动中。到了最后,索性自觉地划出一方天地,对谁都是同样的态度,至于别人背后议论什么都不在意——本质上来说,是无所谓。

  但学生时代,老师从来偏爱成绩优异的学生,饶是他本人没有意愿,依旧在被班主任找去办公室,提出要他参与竞选学习委员。

  “你在班上的表现,所取得的成绩,老师相信同学们有目共睹。”

  班主任语重心长,轻言细语。

  说这话的时候,周泽航正巧咬着一盒牛奶进来,手上是一叠班委申请表,对着卓灼多看了一眼。

  周泽航比同龄男生要早熟很多,不喜欢打闹,更不会幼稚地参与找女生麻烦的活动,性格外向,擅长交际,在同性异性间的人缘都极好,自然要竞选班长。班主任点点头,示意他将东西放在桌上,正巧桌面上摆着一盒糖果,周泽航厚着脸皮,笑嘻嘻地拿了一颗,转身就跑。

  “臭小子……!”

  班主任无奈地笑着点点他,也不是真生气。

  下午的班会课,卓灼面无表情,带着写好的竞选稿上台,事实上脱稿讲完,迎来稀稀拉拉的掌声,甚至于,举手的票数都没过半。其他参与竞选的每个学生都得到阵阵起哄,唯独他不尴不尬,什么响动没有。最后果然落选,输给班上另一个男生。

  他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可在意的,放学却被周泽航叫住,说是道歉。

  真正坦荡的人,在道歉这件事情上也根本不扭捏。周泽航第二天带来新一期的专题篮球杂志——当时,网购并不发达,要买到当红球星的主题杂志,只能一大早去报刊亭赶在前面,不然就要多等一天。

  后来卓灼才知道,班主任找自己那件事,被周泽航跟朋友顺口一提,说是他估计要竞选学委。最后不知道怎么,被人歪曲传成了班主任想要内定,才有了班会上那出。

  体育课上,周泽航拽着当时交好的朋友,笑得很无奈:“说嘛,有什么大不了,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

  他拍着尴尬得不行的身侧人的背,索性道,“这件事我也有责任,说好的咱俩一起,我先说呗。”

  并不提自己分明已经道过歉的事实。

  周泽航诚心诚意地望着他,不搀虚假,再一次的坦荡直接:“真的不好意思,给你造成了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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