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想着你估计又在加班,反正怎么等也是等,就闲着没事儿乱折腾。”
这指的是开门时,迎接客人的两张坦荡荡的假面。
周缘缘将鲜花饼的盒子交过去,适应过后,也没觉得有什么,“挺好。”感情好。
洗去面膜,重新露出俊脸的卓灼从善如流地将盒子放进收纳柜,又去厨房盛三人份的提前做好的汤品。
臣妍推着好友在桌边坐下,帮忙去端出三个满满当当的碗,待所有人到齐,终于开始作为唯一的中介,正式地进行起一番阐述,“这位是我的好朋友,周缘缘同学,这位是卓灼,我的……”
种种可说的:她的前任继兄,现任男友。
偏周缘缘点头,神色不变,“知道,你的‘老婆’,”仿佛没听到有人的咳嗽,伸出手,很自然地同卓灼握了一下,“你好。”
有点不妙。
某个关键词使得有人的目光淡定地、沉静地落到臣妍身上,她心中微感不对,当即面不改色,岔开话题,介绍起详细的背景故事,“说实话,其实也不用多介绍啊,我们三个都是一个高中毕业的,你们俩都是红榜常客,常常被叫去拍照……我嘛,就是当时那个衬托你们的学渣。”
卓灼收回目光,一边配合地回忆,一边为她们分去餐筷,说,“有些印象。”
不论真假,总归确实是能说的上渊源的部分。有说得上的渊源,就不至于太尴尬和冷清。
一桌子三个人,无论性格缘由还是关系缘由,话最多的都非臣妍莫属。
这种情侣请吃饭的饭局,原本可说的话题也不多,除了中间人,剩下的也是情侣之间的小故事。周缘缘虽然自问听过许多与这位附中学霸相关的抱怨和吐槽,时间线还能从高中横跨至今,也绝不会主动没眼色地提及——不然,那与卖队友有什么区别。
“现在想想,学生时代那会儿真挺自由的,无忧无虑,不用考虑别的,只用专注自己就好,”臣妍有些感叹,“这都快十年过去了。”
她瞥了一眼烟雾缭绕中,依旧坐得笔挺的卓灼,没忍住笑起来,“那会儿,我跟他虽然是名义上的兄妹,其实根本没叫过他哥哥,见面就掐,互相看不顺眼,说话的时候不刺对方几句都算好的了,怎么也想不到……”
周缘缘夹起一块肥牛,沉稳地点评,“这叫世事难料,也叫千里姻缘一线牵。”
第二日兴许还要去一趟公司,呆不了太久。
临到走时,她被情侣两人送至小区门口,上了出租车,按下窗户,“你们回去吧,天气冷,到了我给你消息。”后半句是对着在风中不断小跳着,试图取暖的臣妍。
臣妍犯懒,出门时没有听劝换下身上的长裙,踩在凉风中,此刻只好被人握着手,揽着腰挡风。
周缘缘在车里挥手拜拜,将外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终究没忍住笑,很俗套地说:“来的时候琢磨了很久,结果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句最合适。”
“祝久久。”
久久,长长久久。
臣妍目送着出租车远去,莫名地怅惘。
“缘缘性格话少,”她想起刚刚吃饭时的情形,习惯性地替好友解释,“跟你一样。”
加之被人牵着手,走在夜幕星辉下,起了玩笑的心思,“而且,她那儿藏了太多有关我对你的抱怨,根本不能拿出来说。”
卓灼毫不介意,“比如呢?”
“比如,说我们俩八字犯冲,你读不懂别人的好意……”
臣妍跳进楼道,反客为主,成了前面那一个,好奇道,“……诶,你说,你那会儿怎么就那么针对我呢?因为你父亲再婚,还是那会儿我对你的朋友图谋不轨?”
时至今日,很多事情摊开说也无妨。
提及当时的事情,卓灼的心情依旧平稳。
他充作那个关门的人,沉思了一会儿,开始慢条斯理地收拾起餐桌残局,“不是。”
他觉得没什么可避讳的,略作沉吟。
“直到二十岁之前,我都活的比较清高。”
卓灼铺平桌布,因为手上有水,用眼神示意臣妍帮忙挽起衣袖,静静地叙述,客观又冷静,不像是在剖析自己的故事,“……开始是性格不合群,后来是觉得读书容易,学琴容易,做什么都容易,因此不怎么看得上别人,觉得反正不是一路人,不如少说几句,节省时间和精力。”
他说得很平静,“我小时候不太清楚家庭的概念,父母感情不好,后来还有一段时间各自在外面有伴侣,最后走到离婚的结局,于他们和我其实都是解脱。”
“我的祖父说过我没什么人情味儿,家庭聚会,总是没什么话说,对亲戚没有特别的感情,也不知道感恩家里的培养。大学的时候,他进了重症病房,家里的晚辈到的很齐,都被叫进去嘱咐了一遍,唯独我守在门外,里里外外像个局外人。”
卓灼顿了顿,“……很巧的是,那会儿大学读的也不太顺利,虽然还是同以前一样,什么都感觉做起来容易,但是人际关系上却碰壁了好几次,不公也遇见过。”
他们在水声中收拾完一切,回到客厅,像两只猫咪一样,沙发上靠在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