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丽琪于是惬意地半闭上眼, 彻彻底底地沦陷在此等享受之中。又说, “哎对了，我们明天真的去民政局领证吗？”之前两人定的日子是婚礼前的一周。
林按摩技师轻叹一口气, “我就是被气昏头了。”
赵丽琪咯咯笑起来，“可是林大醋王, 你的大话已经放出去啦。”
赵丽琪居然敢叫他‘醋王’？那林皓峰索性就顺水推舟了，打开手机一查，明天还真是个好日子，宜嫁娶，没跑了。
于是他就说，“我明天下午没课，上午处理完工作，请个假就能出来。你呢？”
“部门最近刚做完一个项目，下午请半天假也未尝不可，莉莎姐不会计较。可……真的就为了你放出的大话，这么仓促地去领证？”赵丽琪道。
“仓促吗？”林皓峰捉住她的手指，轻轻一吻，“可我早就做好准备了。无论是心理的还是生理的。你呢？”
赵丽琪看着他波澜起伏的眼眸，心神荡漾，只得笑着回答，“我也一样。”
………………
隔天中午，赵丽琪抓紧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向上司莉莎姐告了假。她说自己请半天假去民政局领证，秦莉莎怎么会不放人，祝福都来不及，激动地当场就要给她发红包！
走出办公楼时，她忽然接到了顾凡的电话。她接起，因为心情大好，声音也分外地阳光灿烂，
“喂，顾凡。”
“赵丽琪，这回终于是你了。昨晚可把我吓坏了。”顾凡道。
“哎，抱歉抱歉。昨晚我和林皓峰闹了点儿小脾气，误伤你了，实在对不住，改天请你吃饭。话说你昨晚找我有事儿？是关于冯如佳？”
“昨晚我和冯如佳约了吃晚饭，本想打个电话给你，再让你俩聊几句的。不过看来，昨晚的时机不好。”顾凡说着，又迟疑道，
“所以，昨晚林先生说，今天是你们俩领结婚证的日子，是吗？”
“是啊。”赵丽琪笑起来，她笑容中的明媚透过电话传递出去，顾凡听懂了。
他苦笑一声，涩涩地道了一句，“恭喜。”
“谢谢你。”
两人沉默片刻，似是有千言万语融化在这静谧的几秒钟里。
快要走出商务区了，赵丽琪依稀看见前方不远处的路口，林皓峰的车子徐徐停了下来。她正想结束通话，顾凡忽而说，
“丽琪，其实昨天晚上我和冯如佳一起吃饭。她问了我一个问题……她问我，会不会觉得遗憾？”
遗憾。
赵丽琪的身子不禁微微一僵，她站定脚步，决定静静地听他说完。
顾凡沉声继续道，“我无言以对。因为我真的想过，如果……如果让我早一点与你重遇，早两年，一年，或者半年也可以……我们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可偏偏，当我遇到你时，你的婚礼已经倒计时了……
我说这番话，并无意扰乱你今天的心情。
只是今天过后，你就是正式的林太太了。
所以这些话，我现在不说，就要一辈子要烂在肚子里了。”
顾凡说完，沉默了许久。
赵丽琪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她看着不远处的林皓峰把车子熄了火，走进了附近的便利店里。
赵丽琪说，“其实，我也想过……想过如果早几年遇到你，在遇到林皓峰之前就和你重逢，甚至想过如果当初我有勇气和你当面对质，解开彼此之间的误会……我们现在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丽琪，原来你也……”顾凡的声音里，似是揉碎了丝丝缕缕的柔情和眷恋，似是融化了彼此曾经的美好年华。他只轻轻喊着她的名字，赵丽琪就不禁红了眼眶。
“但是，我们都知道，‘如果’只能是‘如果’。”赵丽琪吸吸鼻子，朗声笑道，“顾凡，如果你对我的感情够深沉，高中时你就不会放任我离开，对吗？大学时，你会不顾一切地来找我，所以我们根本就不可能分开。哪怕是现在，我有了林皓峰，我就快要结婚了，可是只要你对我的爱足够深沉，你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在这几个月里争取我，挽回我的，不是吗？”
顾凡沉默不语。
赵丽琪就继续道，“所以说到底，你和我都不是偶像言情剧的男女主角，我们曾经的感情也并没有那么浓烈得化不开，我们在时光中走散了，不正说明了这一点吗？”
“我……”顾凡张了张嘴，却依旧说不出话来。
赵丽琪又说，“你说很遗憾与我重逢时，我的婚礼已经在倒计时了。那是因为你计算过横刀夺爱你所要付出的成本，和可能收获的回报，或者恶果。这么做的结果，可能是你不想要的，甚至是你承担不起的，所以你对我的感情也就止步于此了，对吗？”
久久的沉默之后，顾凡竟轻笑起来，“丽琪，我服了。”
赵丽琪也跟着笑起来，“说起来，你我之间的感情，甚至还比不上冯如佳对待孟飞。”
“一阵见血，无话可说。”
“不过，我依旧很感谢你今天对我的告白。你让我的初恋，没有了遗憾。还记得吗，高中那会儿，你从来没有向我正式表白过呢！”
“是吗！”
“是啊！”赵丽琪感怀道，“真的很感谢你，这么多年了，在你脑海里的某个角落，还住着一个美好的我。”
“也许，那个美好的你会一直都在。只是正如你说的，今天之后，我不会再有更进一步的举动了。”
遗憾最美的样子，也许就是静静待在回忆里的样子吧。
这一刻，顾凡和赵丽琪都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嗨，我该走了。”赵丽琪看着不远处的林皓峰提着个袋子走出便利店，回到车里，“林皓峰来接我了。”
“好的。丽琪，再见，祝你幸福。”
“谢谢，我一定会的！”
她挂断电话，低头把通话记录删除了，这才一蹦一跳地跑过去，上了林皓峰的车。
林皓峰看见她，温柔地笑了。赵丽琪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絮絮叨叨，
“哎呦，就为了这半天假，上午我可忙坏了。领完证后，我想去吃火锅，有一家海鲜锅我相中很久了。”
“不减肥了？”
“今天是个大日子，值得庆祝，可以稍稍放松一下。”
“做了林太太后，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赵丽琪骄傲地撇撇嘴，又翻出口红给自己补补妆，“对了，我刚才看到你从便利店走出来，去买什么了？”
林皓峰于是递给她一个袋子，里面是润喉糖，热姜茶和川贝枇杷膏。
“昨晚半夜，你睡着时有几声咳嗽。”林皓峰说。
“哦，我有吗？”赵丽琪接过，只觉得心口一暖。
“有啊，”林皓峰笑着，“还伴随着阵阵呼噜声呢。”
“我才不打呼噜！”赵丽琪打开润喉糖丢进嘴里，又‘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车子发动起来，目的地：民政局。
林皓峰忽而问她，“赵丽琪小姐，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赵丽琪正补完口红，对镜觉得略浓了些许，就俯身凑过去，轻轻吻了他的脸颊，留下个浅浅的印子。
这下，她满意极了，于是甜笑道，“林皓峰同志，你还真是明知故问。”
…………………………
第20章 [VIP] 人生苦短
自从领了结婚证之后, 林皓峰的心态一下子变得豁达起来。甚至再次提起顾凡时，他还这么说道，
“哦对了, 我有个朋友家里有事儿, 婚礼那天他就不过来了。所以婚宴会多出一个位置，要不要让顾凡来喝喜酒？”
赵丽琪斜眼瞪他，“你这是唱的哪一出？”
“你不是都给他发请柬了嘛，再说了, ”林皓峰笑着搂住她, “你穿婚纱那么漂亮，他看不到，多可惜。”
赵丽琪无语地推开他, “林皓峰，你可真是幼稚！”
………………
婚礼倒计时还有不到两周时，赵丽琪就开始琢磨, 怎么让冯如佳赶紧回来了。这阵子的冯如佳开始回她微信，也愿意接她电话了, 只是触及孟飞的话题，她一概含糊其辞。顾凡也早就出差回来了, 所以赵丽琪也无从得知冯如佳和孟飞的进展如何。
这天下班, 赵丽琪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脑子里盘算着还有哪些东西要搬去新家, 新家还要添置些什么, 婚庆那儿是不是已经万事俱备，婚礼当天还有什么要留心的……正当她盘算着这些那些时,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冯如佳’三个字，让赵丽琪纷乱的思绪一下子腾干净了。
她赶紧接起来, “喂？怎么了？”要知道去北京这段日子，冯如佳还是头一遭主动打电话给她。
“丽琪，”冯如佳的声音有点儿怪，谈不上什么情绪，格外平静的模样。所以当她用这种波澜不惊的语气和她开玩笑，越发显得诡异，“我给你带了北京特产，烤鸭糖葫芦茯苓饼，虽然我听说都不太好吃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一连串‘哈哈哈哈哈哈’在嘈杂的背景里显得有点儿突兀，赵丽琪惊道，“北京特产？你的意思是，你从北京回来了？”
“是呀。刚下飞机没多久，我好累，又饿，飞机餐可真难吃。有没有兴趣带我去吃个晚饭？”
“当然，我马上过来！”赵丽琪欣喜万分。
……………………
半个多小时后，她俩在机场附近的商场见面了，选了个火锅店坐了进去，热气腾腾的炉子一开，但满腹狐疑的赵丽琪却不敢打开话匣子。
她见冯如佳真的给自己大包小包地买了土特产，又见她目无表情地大快朵颐着，还见她叫了一打啤酒，喝了一罐又一罐——她才去北京多久啊，酒量倒是渐长。
赵丽琪于是小心翼翼地陪吃陪喝着，像对待一个不知病灶在哪里的病人，只得旁敲侧击，偷偷摸摸地观察。她们从长城聊到故宫，从圆明园聊到后海，终于冯如佳似是吃饱了，再也吃不下了。她打着饱嗝儿往沙发座上一躺，慵懒惬意，又痴痴地笑起来，
“嗨丽琪，看你一副小心翼翼，不敢提及孟飞的模样，我都替你觉得心累！”
赵丽琪这才松一口气，伸手锤她，“你知道我心累，你还和我绕弯子呢？我的确是好奇，可……如果你不想说，我当然不会勉强你。”
“没什么不能说的，”冯如佳眉眼低垂，语气淡淡道，“我输了呗，彻彻底底输了，所以我回来了。”
“孟飞……他把姚瑶追回来了？”赵丽琪终究问出口了。
岂料冯如佳说，“没有。姚瑶还是没有原谅孟飞，起码我走的时候还没有。”
“那是……”
“因为孟飞喊了姚瑶的名字。”
“名字？”
“孟飞喝醉酒的时候，喊着姚瑶的名字。我就告诉自己，他是背负了父母要他必须求和的任务，姚瑶是他的心事，是他心头的一座大山；可是，当他与我在床/上时，当欢愉达到顶点的时候，他半闭着眼睛又在喊姚瑶的名字……这时候，我又该如何自己骗自己呢？
所以丽琪，我终于明白了啊。
他心中所爱的，始终都是姚瑶。
他以前和我说过一句话，他说姚瑶如果不是那么有钱就好了。
当时我以为，如果姚瑶没那么有钱，他就不会被父母逼着娶她了。
可后来我才发现，我完全理解错了。
姚瑶就是他的爱，
而他只是在我，在庄玉，或者还有其他女人身上，找回他属于男人的尊严……”
冯如佳说着，深吸一口气，似是胸腔里堵满了难以名状的伤心，压迫得她几乎窒息。好半天，她才涩涩道，
“所以，我回来了。我没有告诉他，是不辞而别的。反正我在他身边时，永远像是个透明的影子，哪怕我不在了他也不会在乎吧。果然，在我上飞机前，他打了我一个电话，我没接；下飞机后，他又打了我个电话，我依旧没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