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如佳说着，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他没再来电，也没有微信，甚至没有留言问她一句，为什么要走。
所以冯如佳说，“我想，我和他，都不会再联系彼此了吧。”
走出火锅店，冯如佳的眼睛红红的，冷风一吹，泫然欲泣。
她忽而拉住赵丽琪的胳膊，说，“丽琪，我忽然很想看电影，就今晚。”
赵丽琪点了点头，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掌，“我们可以去看通宵电影，看一场爱情电影，看最虐最伤感的那种。我负责买爆米花，还有纸巾。”
冯如佳听了，抬头看她，咧嘴扯出一个微笑。
两个女孩儿几乎异口同声道，
“人生苦短，好吃的好玩的，还有好男人，大把大把的有呢。”
………………
第21章 [VIP] 信封
这天下午, 顾凡在家里闲来无事，一时兴起地开始整理衣橱。
顾凡的房间有个大衣橱，其实不单单是放衣服了——男人嘛能有多少衣服呀, 所以大衣橱的角角落落都堆满了各色杂物。顾妈妈总说那儿乱七八糟的, 简直是个垃圾场。
他先是兴致勃勃地把过季的衣服都搬了出来，旧的破的索性扔了，然后把角落里的杂物一一清点。有出去旅游带回来的手工艺品，有参加公司活动拿到的纪念玩偶, 有用了一次就嫌鸡肋的电子产品, 还有各种朋友送的不那么合心意的礼物。
各种各样，泛黄蒙尘。
他该擦的擦，该丢的丢, 直到从最深处的角落里，捧出来那只旧书包。
经年的灰尘漫天扬起，顾凡不禁打了个喷嚏, 好似心底里也掀起了一场漩涡。他看着这只旧书包，牛仔蓝的布面已经褪色, 拉链头的金属已然生锈，拉开时有点儿生涩。书包的容积很大, 毕竟高中的时候, 他们有着做不完的练习册, 订不完的卷子, 看不完的参考书, 都得一一装在书包里，上学背来放学带走。
而如今, 这只曾经每日负重前行的功臣，肚子里却只稀稀落落地装了几样东西。
一支红色水笔——那时候要求订正必须用红色, 他总是忘记带，所以同桌的女孩买了好几支，随时都能借给他。
一只修正带——不知为何，他的修正带老是卡住，在他的解题思路正泉涌时，这多扫兴，于是总顺手就抓了她的用，用着用着，题解开了，修正带却忘记还了。
一本常用英语词典——那时候他俩总是共用一本。她不擅长背单词，他就把互相背单词设成一种游戏，输了的人就去小卖部买两瓶可乐回来。
甚至还有一包水果软糖，是荔枝口味的——那是他喜欢的口味，学校的小卖部却总缺货，因为大部分学生都喜欢草莓和葡萄的。有一天，他同桌的女孩就买了好几包放在他的桌肚里。他伸手摸到了，同桌的女孩就含羞地一笑。那些软糖最后都被他吃了，吃到最后一包时，他竟有些舍不得，就留了下来。
还有一枚尘封的白色信封——
顾凡看着眼前这些，一样一样地摸过来，不禁微微笑了。
他妈妈端着切好的苹果走进来，皱皱眉头道，“哎呦你在干嘛？瞧瞧满地的垃圾，这些都是什么啊？这书包都那么破旧了，干脆都丢了吧。”
顾凡叹口气，把东西重新塞回书包里，点头说道，“的确，是都该丢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他又花了好大功夫，把该丢的打成一包，清扫地面，大扫除才算完成。
他坐在沙发上休息，边吃苹果边刷着手机朋友圈。于是他就看到了冯如佳发在朋友圈的照片：
冯如佳穿着伴娘服，站在赵丽琪身边，两个女孩子手挽手，喜气洋洋地笑着，反而把西装笔挺的林皓峰挤在了一边。
他不禁心中一动，又细细地看了，见照片里的赵丽琪穿着雪白的婚纱，很简约的款式，却格外能衬托她纤细玲珑的身段。长长的头纱笼罩着她秀美的脸蛋儿，似雾里看花，只觉得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更加乌黑动人。
顾凡觉得，很美，不禁在心里感叹：看来之前她拼命减肥，还真是值得啊！
顾妈妈过来收走水果盘子，见儿子看着手机发呆，不禁凑过来瞥了一眼，随即说道，
“哎呦呦这个新娘子很漂亮啊！是你同事嘛？”
“不是，是我高中时的同学。”顾凡回答。
“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你当时怎么没去争取一下？哎，搞得现在，都老大不小的人了，还是光棍一个！妈妈都急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呢！”
听着自家妈妈如此碎碎念，顾凡于是一脸五味杂陈地扭头看着她，憋了良久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无奈道，
“行了妈，我尽力。明晚我和温老师约会，就不回来吃晚饭了。”
“好好好。不回来吃就不回来吃。不回来过夜都行！”顾妈妈喜笑颜开道。
………………
吃过晚饭后，顾妈妈把那只旧书包连同杂物一起送到了垃圾站。她没注意到那堆杂物里有一枚陈旧泛黄的信封，里面夹着的是一页被揉得皱巴巴的信纸。
当年，她就是看见了这页信纸，才怒气冲冲地和儿子大吵一架，还跑去学校找班主任老师谈话的。
临走前，她气急败坏地把信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
她走后，顾凡偷偷摸摸地又捡回来，装回信封藏了起来。
毕竟那页信纸，是他思考许久，来回修改誊写好几遍后的成果。他有些舍不得。
顾凡至今记得那页信纸的开头是这样的：
Dear 丽琪，祝你生日快乐。
而后面他又写了什么，就不太记得了。
却也不敢再打开看一眼，
毕竟遗憾最美的样子，也许就是静静待在回忆里的样子吧！
…………………………
第22章 [VIP] 尾声
高中时的一次午休时间, 顾凡和孟飞刚从小卖部买了冰可乐，回教室，就瞧见一群女孩子叽叽喳喳地围坐在一起。
因为赵丽琪也在那儿扎堆着, 顾凡就格外多留心了些, 好半天才见她回座位来。
原来是一个女同学把表姐的时尚杂志带过来了，惹得姑娘们纷纷把作业本一丢，互相传阅，都看得津津有味。
等传到赵丽琪和冯如佳手里时, 杂志插页里一副让人瞩目的婚纱模特图引起了她俩的注意。那是一副国外品牌的婚纱广告, 如同纸片人一般的女模特被包裹在层层叠叠的白纱中，露出优雅的锁骨和纤细的胳膊，更显得娇柔可爱。
赵丽琪不禁看了许久, 连冯如佳也说，“哇，这婚纱真好看。你快记住牌子……”说着, 她忽而压低声音，嘻嘻笑道, “以后，你和顾凡结婚时, 兴许能用上！”
赵丽琪不禁脸色微红, 皱眉道, “冯如佳, 你别乱说话, 小心被人家听到了!”
“怕什么，再过几个月就高考了, 然后我们就是大学生了，到了大学, 想怎么恋爱就怎么恋爱。一转眼等到毕业，你俩不就离结婚不远了嘛？”冯如佳附耳道。
赵丽琪不禁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顾凡，有一股甜滋滋的味道从心底里漫出来。她又看了看婚纱广告，反击道，
“你就知道笑话我。那你呢，你说这婚纱好看，那你想象中的自己是穿婚纱给谁看呀？”
赵丽琪只是随口开玩笑罢了，岂料冯如佳的脸却跟着红了。她摆摆手道，
“关我什么事儿啊，兴许我以后会是个独身主义者！我给你俩做伴娘，你给我来一件漂亮的伴娘服就行。哎，你看，这牌子的伴娘服也挺漂亮的。”
“那是模特图，模特这么瘦，穿什么都好看。我们普通人穿可不一定。”赵丽琪说。
冯如佳就瞅瞅她，实话实说道，“对哟。没事儿，努力减肥就行！话说丽琪，你最近是不是胖了点儿？”
“又胖了？”赵丽琪惊得捧住了自己的圆圆脸。
“你最近没上秤？”
“没，最近作业太多，写都写不完，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那肯定吃宵夜吃零食了吧。”冯如佳道，“我上次还瞧见你和顾凡，偷偷摸摸去吃盐酥鸡了！”
“喂喂你小声点儿！”
“哈哈哈哈哈哈，怪不得那天一放学你就躲着我，赵丽琪，重色轻友，活该你又胖了!”
于是，当赵丽琪回到座位，和顾凡坐一块儿时，她不禁有点儿愁眉苦脸的。顾凡问她怎么了，她只苦笑着摇摇头，想到杂志上的美轮美奂的婚纱模特图，又低头偷偷摸了摸自己腰间层层叠叠的小肉肉。于是第二天，她没有带中午垫肚子的小零食来。
顾凡问她，她就回答，“哎，冯如佳说我胖了，所以最近我还是不吃零食了……嗯，顾凡，我真的胖了很多吗？”赵丽琪小心翼翼地问他。她心里有点儿在意，可能是因为前几天他们刚在无人的角落偷偷拥抱过一会儿吧。
顾凡就摇摇头，“没有啊。我觉得和以前差不多。”
“是吗！”赵丽琪开心地笑了，笑得眉眼弯弯的。
……………………
是啊，高中时的赵丽琪，曾经偷偷地，窃窃地，在脑海里幻想过自己穿着婚纱，在花路上缓缓走向顾凡的场景。
而现在，这个曾经的美梦实现了大半。
把自己衬托得窈窕可人的婚纱，和杂志模特一样精心打扮过的自己，在台下笑容盈盈望着自己的伴娘冯如佳。
在柔和的舞台灯光和来宾祝福的目光中，这一切都和自己曾经梦想过的一样。
只是，迎接自己的那个人，已经不再是顾凡了。
会觉得遗憾吗？
也许这个世界上绝大多人的初恋，都会变成一份遗憾。
但，遗憾待在回忆里的模样才是最美的，好好地纪念它，封存它，然后关上回忆的盖子。
抬眸一看，赵丽琪的那个他，正在花路的那一头，微笑着朝自己伸出了手。
………………
第23章 [VIP] 番外
番外一
顾凡没有出席赵丽琪的婚礼, 但是事后送了一份礼物给赵丽琪。
赵丽琪是拿回家后才拆开的，精致的礼盒里是一瓶香水，恰好是她喜欢的味道。她于是心情愉悦地对着空气轻轻喷了下, 林皓峰过来, 诧异道，
“这个味道，怎么闻着有点儿熟悉？”
“因为这个香水我自己也有一瓶，我们约会的时候我偶尔会喷。你当然熟悉。”赵丽琪回答。
“怪不得。”他拿起香水的外包装看了看, 又拧起眉头说, “原来这瓶香水，叫‘遗憾’？”
“对啊，还是今年的新款呢。”
于是隔几天, 赵丽琪忽然发现这瓶香水居然被放在了盥洗室里，取代了那瓶刚用完的厕所清新剂。她去问林皓峰，林皓峰就理所当然道,
“你不是自己还有一瓶吗？这份多余的‘遗憾’能放在盥洗室里喷喷，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
番外二
婚后的某一天, 赵丽琪陪着林皓峰回父母家吃饭。
林皓峰自从搬去新家后，他的房间就空置了许久。这天他母亲正巧在打扫卫生, 从储物柜的角角落落里拖出来不少陈年旧玩意儿。
赵丽琪就凑上去, 掸掸灰尘, 一样一样好奇地摸过来。
一叠一叠的旧照片, 她惊讶道, “哇塞，林皓峰, 原来你小时候长这样啊，真是好可爱一小男生哟!”
一本一本的旧作业本, 她好笑道，“天呢，林皓峰，你中学时写的作文都好中二啊，和现在的你一点儿也不像。”
还有一件一件的篮球运动衫，她好奇道，“怎么林皓峰，你以前也喜欢打篮球？”
林皓峰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说道，“中学那会儿，哪个男生不打篮球？我就跟着朋友瞎玩儿，玩一阵儿也就不玩儿了。”
林妈妈就笑着凑热闹道，“他哪里是瞎玩啊，那时候他班上的女生都喜欢打篮球的男孩子，他特意拿压岁钱买了最新款的篮球衫和运动鞋，想在女孩子们面前出风头呢！”
“妈，你可别乱说。”林皓峰急道。
林妈妈笑呵呵地走了，赵丽琪就撅着嘴，“哎呦喂，林先生，你要不要从实招来？恐怕不是‘女孩子们’，你是想在某一个女孩子面前出风头吧？”
“林太太，这种虚无缥缈的陈年旧醋，你确定要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