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了油,不能浇水。”
宋沧的声音从沙发上传来。路楠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扔了水桶扑过去:“宋沧?!”
宋沧被人捆住手脚扔在沙发上,若不是路楠狂奔下楼的巨大响动,他可能还醒不过来。他头脸上都是血,路楠手忙脚乱,带了哭腔:“你怎么了?”
“是肖云声。”宋沧说,“快走……你来干什么?”
路楠没空跟他解释,这里完全没有可以扑灭油火的工具,他们应该立刻离开。她用小刀切断宋沧身上的绳子,搀着他站起,往门口走去。宋沧不停回头,身后熊熊燃烧的已经不止书架,火舌舔舐地毯,蔓延进厨房,火势越来越大。
这是他的故我堂,也是钟旸的故我堂。所有的心血都将在大火中消失,他们无力阻止。
他收拢心情,忍着强烈的晕眩振作,不想拖路楠后腿。两人来到门边开门,但门却根本拉不开。有人清空门外书架的书,把木制书架挂在了门把手上,形成一道锁。
室内炽热,路楠背后全是冷汗:刚刚肖云声就在门外!
“上二楼,从小平台上走……”路楠回头,火苗却已经蔓延到楼梯下,顺着地毯烧得热烈。
宋沧抓起柜台上手臂粗细的石头镇纸。那是真正的石头,坚硬结实。
哗啦一声脆响,镇纸砸破一楼的窗户。宋沧用手把仍留在窗框上的玻璃碎片掰开,推拉窗出现了可容一个人穿过的空隙,新鲜空气涌入的同时,室内滚烫得令人窒息的压抑感也消散许多。但同时,火也变得更大了。
宋沧让路楠先出去,他自己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指着门口大喊:“把书架拿开!”
路楠犹豫了一瞬间。就如同宋沧了解她一样,她也了解宋沧,她没有斥责宋沧的不冷静,转身冲向门口,把书架推开。宋沧拉开玻璃门,披上路楠打湿的床单,开始一件件地往外搬运故我堂的货物。
路楠在外头接送,身后忽然一声凄厉的猫叫。她回头时看到了肖云声,举着木棍正朝自己砸下来的肖云声!
路楠险险躲过肖云声的攻击,木棍砸在书架上,哐的一声脆响。路楠手上没有武器,宋沧正在火里搬东西,肖云声抓住她的小腿往后拉,路楠忽然看见了落到地上的镇纸。来不及犹豫,她抓起镇纸,使尽力气,回身重重砸在肖云声手臂上。
肖云声立刻松手惨叫。路楠心脏狂跳,镇纸沉重,足有数斤,方方正正,边缘锐利,是最称手的武器。她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自己双腿发软,没有起身的力气。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从火场出来、被肖云声袭击,她紧紧地抓住手里的镇纸,本能地举了起来。肖云声正要爬起,路楠根本不给他活动的机会,在他头上狠狠一砸!
肖云声咚的倒地。
“……”路楠急急喘气,她听见自己虚弱的声音,“宋沧……”
宋沧没有回应,故我堂里噼噼啪啪地,火烧到了房梁。
举目所见全都是烈火,热气炙得路楠整张脸又烫又红,她声嘶力竭:“宋沧!!!”
爬起身要进去找宋沧时,宋沧终于抱着一箱书冲了出来。他没被湿床单盖住的头发烧着了,路楠连忙给他扑灭那几点火星。
看到倒地不动的肖云声,宋沧手一松,那箱书差点落到地上。他来不及放好,抓住路楠肩膀察看她情况,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路楠也在看他的情况:“我没事,你呢?”
宋沧的声音嘶哑,脸上灰扑扑的:“你去找人报警,我看着他。”
故我堂已经进不去了,火烧得室内所有东西啪啪乱响。火光已经引起了周围住户的注意,不少人直接报了火警。有人拎着灭火器冲过来帮忙救火,故我堂前面一片混乱。宋沧用绳索捆紧昏迷的肖云声,肖云声醒了,满头是血,抬眼看了看宋沧和路楠,垂下眼皮。
消防车鸣笛穿过深夜静谧的街巷。肖云声家门外,章棋和梁栩正呆呆看向声音消失的方向。
“他会见我们吗?”梁栩十分不安,“他真的会帮我们吗?”
两人始终只是学校里的孩子,从许思文坠楼开始,事情的发展大大超出他们预计。梁栩拿在手里的那些视频,原本是可以威胁章棋和肖云声的,他们会是最牢固的联盟,但是随着许思文的苏醒,一切土崩瓦解。
“再试一试。”章棋顿了顿,说,“我和你加起来,不可能对付不了他。”
梁栩警惕:“你要做什么?”
“只要他说不了话,我们就可以把一切事情都推到他身上。都是他让我们做的,都是他逼我们的。”章棋一字字道,“我不能让我的人生毁在这件事上。”
梁栩被他语气吓得退了一步。这一瞬间,章棋狠戾的口吻竟然与肖云声有几分相似。
院子里很安静,两个学生模样的人出入,守夜的大爷正在和人打牌,并未出面阻拦。两人来到肖云声家门口,正要敲门,梁栩忽然拉了拉章棋的衣角。
门没有锁紧,虚掩着,留了一道缝。
根据章棋和梁栩的记忆,肖云声说过,他父亲年迈,退休后找了个值夜的活计,每天晚上都在附近的一座写字楼里值班,家里只有他一个人。章棋缓缓推门,室内昏暗,静无人声。
两人点亮手机电筒,看见玄关处没有肖云声常穿的那双跑鞋。
“他不在。”章棋低声说,“我们在家里等一等。”
梁栩却不敢走进去:“章棋,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