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场——式甲
时间:2022-01-24 17:03:34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王观从自己的狗血剧本中抽回思维,说:“原本第一次去瑜侯府的时候有见过一些题跋,一直觉得奇怪,没有机会问问。”

  萧临点头:“那下次有机会,我给你看看双亲两边祖上的年鉴族谱。原来结婚的时候就应该给你说的,我怕你觉得我轻狂自大,所以就没有急着跟你说。想着等你出孝了,我们正式办婚礼后再跟你说。”

  “嗯。”

  萧临这次是死里逃生。那……如果有下次呢?如果当今最终没有子嗣,难道国师当真要推朱容登位?当今的身子今天瞧着还好,到底中气不足,他得的什么病?正当青年,为什么没有孩子?那个穿蓝大衣的是什么人?

  王观将慕曦轩中见到的那人及那位相处的种种说了,问萧临知道不知道是谁。

  萧临脸上露出看戏的微笑:“那位就是当今的皇后殿下了。他们两个……”摇摇头却不再说下去。

  王观看当时的情景,再听萧临的语气,便知道其中有些缘故。忍不住好奇道:“他们怎么?”

  萧临在大衣口袋中攥攥他的手,笑说:“又是说来话长。爵位改革以后,宫廷护卫有一定的比例是从军中的白身子弟中层层选拔上来。这位殿下原本也是少年军中选出来的佼佼者,后来安排是陛下的近卫。少年人都好强,他出身普通读书人家,个性耿直,不太讲究礼数,当年也有不少近卫也有一样出身的,也有一些勋贵子弟,少年心性,一来二去,暗地里分成两派,以他们两位为首,竟争强论胜起来。三天两头打架打比赛,闹了一年多。后来圆月节分两派打马球赛,陛下从马上摔下来伤了腿,当年诸侯朝会定在了仲秋,虽然没有大碍,但大朝会行动没有那么利索,朝上朝下都看在眼里。有近戚讽指内廷照料辅助幼主不当,连带国师院阿保失职。追究下来,一群十几个人都被革职,从重处罚,这位出身被剥夺干净,以后都不得入军入仕。本来省里罚状都签发好了,陛下知道了不肯,一定要撤回这份罚状。内省的官员考虑到国师院,不敢从命。县官大发脾气,亲自去国师院找国师,终于才撤了那份罚状。过了几年,渐渐有些流言传出,说当年县官找国师撤罚状,国师说,如果撤了罚状,陛下跟首的那个就会生出姻缘线头,问陛下是否还坚持要撤。”

  王观听着奇怪,问:“那时候今上几岁?还没成年吧?”

  萧临一笑:“十四五岁,尚未行冠礼。”

  王观了然。当今从小由国师院看护,到少年长成,正是倔强要强的年纪,国师不说倒好,这么一说,就非要顶着威胁坚持了。

  “过了几年加元服,我参与内廷大朝,陪读一个学期。那时候这位是将来中宫殿下的传言已经很广了,虽然陛下十分嫌恶说起这些言语,可内廷宿卫轮值,又从来让这位随身侍卫。我们同学看到他俩相处,也就是平常护卫与护主、同学间的样子。”

  王观想起那位的眼神嘴角,心里笑想,恐怕正是少年叛逆,别人说他俩将来一对,他偏要看别人看看他俩即使天天在一处也成不了一对。

  “那年同学都在准备高考,那位在军中服役年限也到了,也正准备考医学。还有一个朱容,我们三个是当年那拨里要报医学的。只是朱容志向定得晚,有几门课业常跟不上,就向我们借笔记开小灶。我年纪比他还小,朱容更喜欢跟年长的羊曦补课,常常晚自习下课了,还到尚冠堂去抄笔记。”

  王观听得,猜到羊曦就是中宫名讳了,萧临追忆少年往事,不察说了出口。又问:“尚冠堂是什么地方?”

  “尚冠堂偏殿有当值的羽林近卫的宿舍。进宫陪读的世家子宿舍在桂宫的龙楼殿,两处隔得远,来往不便。县官知道了,就说晚上跑来跑去,有碍内廷清净安全,就让那位也搬到了龙楼殿。”

  萧临说着,又露出那种看戏的调侃微笑:“当时县官读书,所有课程都要学,课日常常就在桂宫起居。这样一来,他们两位可见面得更多了。我们同学间但只领其意,不敢问起故。虽然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听闻他们两位有什么私房话。

  那年高考,我们三个学医的考上不同的学校,大学时只有一回那位发邮件问过我一些专业和导师的问题,此外再没联系,也没见过面。再后来我工作后参加大朝参,那时他们的婚期都定下了,我才知道那位从贝城大学毕业以后就已经在太医署中挂职。

  后来我们同学在宫中聚会几次,这位鲜少参加,陛下也不乐意提及,言语中对这婚事并不得意。偶有一两次这位到场,两人若是分开说话,各个爽利大方,但话锋交到一处,必定又是各个回避。这几年听说中宫殿下常常在外,只有逢年节有大礼才回禁中。……我有时瞧着他们两位……唉,也是看不明白。”

  说到此间,就不再说下去了。

  王观暗想当今没有子嗣,原来落在这上头。这也实在是……

  但回忆今早在湖边轩中所见,又跟这传闻不尽相同,登时也和萧临一样看不明白了。

  想来即使贵如天家,也难逃爱别离怨憎会的苦楚。登九五之位,未必是人生最大快意事。

  想到这里,不由往萧临脸上看去。

  萧临一手牵着王观,一手拄着拐杖,走路时微微蹙着眉头,不知是腿伤的缘故,还是心思沉重的缘故。

  他……当真有天子气吗?

  自己与萧临虽然份属伴侣,但其实这婚结得委实仓促糊涂。如果时光倒流重来,知道萧临这样的家世身份,还会傻不愣登就那么跟萧临结婚吗?自己虽然对萧临所知片面,但萧临对着自己这一目了然如白纸样的出身,竟真的不在意?

  王观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如何天才,更遑论有什么魅力。年轻时虽然偷偷喜欢过别人,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而且也眼见青春热恋的人什么样子,但只觉得自己已过了最青春飞扬的人生阶段,感情即使再浓烈,也寂静如火山之上的白雪,轻易难见岩浆喷发。既是已经过了激情澎湃的岁月,过过日子老来彼此相伴,和和气气的就足矣了。虽然常作此想,但此时一旦较真,竟不知萧临对自己、自己对萧临究竟是不是真的爱恋。想来想去,萧临对自己所谓喜欢的源头,大约是他家里老先生的那个命定姻缘的预言而已。

  然则喜欢不喜欢,当真会受那早定的姻缘线的影响吗?

  即使王观自己修习运道法门,对此也难以确定。

 

  行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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