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她的神情含着满满的戏谑笑意。
程今宵一头雾水:“……你说什么啊。”
裴望屿没再搭腔,去捞了一下她的手。
程今宵一脸莫名地将他的手甩开,对于他的亲近,她还是会下意识地躲避。
裴望屿歪着脑袋瞅着她,一字一顿道:“男朋友牵你手也不行?”
“……”
“给不给牵?”
程今宵瞪着他:“你没完没了了是吧?”
裴望屿厚颜无耻地笑着,再一次握住了她,“别那么傲娇。”
他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在她耳边吹气般说了句,“这还只是牵个手呢。”
他紧紧地攥着她的手,没给她再甩开的机会。
程今宵会下意识地把他和周恒作比较。
裴望屿的手指很细长,掌心光洁,骨骼像是竹竿,笔直又干净,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他牵手的时候喜欢扣着她,这样的举动很紧密。
周恒牵程今宵的时候只会不轻不重地握着,程今宵稍稍用力动一下都会把他的手甩开,然后再被他耐心牵起。比起裴望屿的手,同样的白皙纤瘦,看起来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有手心贴合的时候她才能发现,周恒的掌心有一层薄茧。
那是他曾经历经过的苦难的符号。
那是大少爷不会有的。
他们都是裴家人,却无法拥有同样的姓氏和相似的人生。
程今宵偷偷地看着裴望屿散漫的侧脸,尽管坡路很陡,但这段上山路让他走得很轻快。
他看起来得意又畅快,绝不会想到程今宵在心猿意马些什么。
因为缺乏锻炼,程今宵行至中途就累得岔气,就这么哼哧哼哧地爬完了最后一段路,裴望屿倒还是一副闲云野鹤的样子,只额间出了一层薄汗。
程今宵热得不行,将她那件开衫外套脱了。
他看见她纤白脖颈和平滑的锁骨上的汗珠,沿着胸口往下落。
裴望屿眼中那飘然的情绪顿时凝滞,转而覆上一片晦暗之色。
程今宵并无察觉地把外套丢他怀里:“拿一下,热。”
裴望屿伸出一只手,将那件飞过来的开衫按在胸口。
金色的大波浪在夕阳的照射下呈现出金黄色的光晕,程今宵仰着头,用发圈把头发在头顶束起了一个马尾。
“今宵。”
“嗯?”
裴望屿站在她的身前,说道:“你往后看。”
程今宵闻言转过身去。
一切鼓噪的风声似乎都停止在了这一刻。
金黄色的天空将海面照得如同一片稻田,温柔的亮色构成这油画一般绝美的空旷景观,大海,天空,落日,宽阔得像是一道色彩从中抹开。简单又不那么简单,规律又不那么规律。这就是自然。
不知道为什么,程今宵突然非常感动。
她没有对裴望屿说过,她在小的时候有一个非常坚持的梦想,就是看海。
尽管因为工作也常常去到海边,当这种奔波成为习以为常之后,程今宵早就忘记第一次看到大海时的那种热烈情绪。
而突如其来的浪漫又让她恍惚退回到那遥远而芜杂的荒地,当巨大的孤单与人潮汹涌的热闹交错的一瞬,她抓住那个时光缝隙里摇摇欲坠的小孩,听见了一声拙稚的呐喊。
程今宵头转过来,“你带我来就是看这个?”
“不好看吗?”
“好看。”
裴望屿插兜斜倚在栏杆上,闲散落拓的模样特别像一个浪迹天涯游戏人生的江湖子弟,他迎着夕阳,浅浅淡淡地一笑:“那值了。”
程今宵也笑了笑:“确实比蹦极有意思那么一点。”
今天的落日都格外温柔,将她的笑颜照得干净又纤尘不染。
裴望屿的视线在她的脸颊上走过,将手轻轻按在她的肩膀上,“你看。”
他指着下面,温吞开口道:“海滩上有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