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艮如不是即使赶紧来,几个好心的大汉就会上演真正的救人不成反伤人。
“卡车想靠人力把它翻回去,支点与受力点不平衡,这个不能尝试,不然失手时,卡车最再次砸下。”天艮想着,但说出口的不需要原因,只是告诉大家该怎么做。
“必须找好角度,把车一次抬起。”
“人已经受重伤了,不能碰她!千万不能碰,更不能拖!”
“只能做两件事,第一,把车身抬起15度角的倾斜,第二,以后轮为轴顺时针旋转两刻钟角度。再放下车身,下面的人便会离开重压。”
天艮在短时间内,需要把需要做的事情叙述的简要明了并有说服力,其实这两点是很难兼得的,但人多口杂的时候,声高有理并非强词夺理。天艮亮开了嗓子,喊完行动要领,喊起口号。
都是路过热血热心帮忙的人,自然大家也不想帮倒忙,有个人指挥着,事半功倍自然附和。
没过2分钟,救护车和警车的警笛声也越来越近了。
在天艮的号令下,几个好心路人成功的移走了卡车,这让感到的救护人员也感慨钦佩。
等躺在血泊中的女孩儿被送上救护车,救护人员问了句,“有她的朋友和家人吗?有人认识她吗?”
自然周围观望的人面面相觑,都摇着头道生可怜,没人吱声。
这时,天艮从人群里站了出来,“有。她叫赵璐,是我同班同学。”说着,天艮也跟着一起跳上了救护车。
很快在警方的配合下,交通瘫痪解决,救护车警报鸣响,争分夺秒的赶去了医院。
来了
第103章救命
暂时的急救止血根本止不住血,天艮在救护车里按照救护人员的指示扯着嗓子喊着赵璐的名字。
赵璐睁开了眼睛,没有眼泪,看到天艮,眼角微微上挑,眼睛里清澈明了却看不到痛苦。
“天艮,”赵璐勉强分开了已经没了血色却被嘴里的血从表面然后的上下唇,声音极弱。
天艮蹲在了赵璐耳边,“那个,谢你了,刚才你救了我奶,那个老太太是我奶。”天艮声音有些梗塞。
“那太好了,没想到最后还能以这种方式还你一命。”赵璐这时欣慰的嘴角也轻轻上扬起来。
“别瞎说,马上就到医院了,你父母还等着你呢。”天艮想去握住赵璐的手,但手臂以血肉模糊。
毕竟卡车横下时,赵璐胸部以下都砸在了车下,此时嘴角流血不止,是内脏也严重受伤了。天艮怕她话说多了,肺里呛水,把食指放在了她嘴边。
赵璐闭了下眼睛,像是在忍受着身体里里外外的创伤带来的巨大痛苦,但,她没有闭上嘴,“天艮,赶到医院也来不及了。你我听说几句。”
天艮咬着牙,强迫自己点了点头。
“天艮,我死了,我想把我的眼睛给我爸,你告诉他,以后的日子,我会跟他一起去看好人坏人,日出日落。我,我很期待我爸眼睛里的世界。哪怕,哪怕那只是一间牢房,但也会是有亮光的牢房。”赵璐每个字都是竭尽全力,
天艮不想让她多费气力,只能拼命的点头。
心里担心手续上来不及,特意抬高声音对救护人员喊了句,“伤者说,如果出现意外,要捐赠角膜给她最近失明的父亲。”
“嗯,你接着说。”天艮单手轻抚着赵璐的头发。
“我爸,不是他说的那样,贪图夏雨家财产才引爆煤气罐的。夏雨家分文未少吧。我爸,他,他,他是,”赵璐嘴里有一口血喷出。
天艮自然早就料到赵璐的父亲是受人指使,可本人供认不讳,又没有证据……
“他是受林欣欣她妈指使,才,”
“有证据吗?有证据的话,你爸可以减刑。我帮你。”天艮为了让赵璐可以直接说到正题,言简意赅把他已经知道的,能做的,先表达清楚了。
“有。王莉给的现金,没有动过,信封里面有张字条。我收好了。查指纹的话,出了我,我爸,还会有她的指纹。字迹也有。虽然只有一个字。在我的书桌里。我爸没让我妈看见。”赵璐声音越来越弱,但她还是不放弃这个可以跟天艮说清楚的机会,想把细节也交代的没有遗憾。
天艮依旧点头表示明白了。
“其他的犯人,都揽到我身上吧。家长会的爆炸,跟夏雨没关系。是我。”赵璐交代清楚了自己父母的事儿,脸上露出了些许放松的神色。
“什么是你?”天艮没有惊讶,依然语调平稳。
“把炸药放进林欣欣书桌旁边的书包里的人,是我。”赵璐闭上了眼睛。
“你哪里来的炸药?”天艮句句紧跟。
“林子江给的。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他们夫妻间的争斗我也一两句说不清。但,这次,夹在他们俩中间,我能活到今天,已经是命大了。出国,就是白日做梦。今天,本来该死的就是我。”赵璐眨了眨眼睛,身上的痛苦让她来不及□□。
天艮看着赵璐磨的雪亮的眸子此时如一潭清泉,清澈见底,每句话都是发自受了重伤的肺腑。
“你为什么会出手救我奶?今天难道不是意外?”天艮此时比起惊讶不如说是惊箜,瞳孔自然聚紧了起来。
“救起的是你奶奶,或许是巧合。但今天的车祸是人为的。”赵璐吸了口气。
天艮也跟着倒吸了口气。
“哪辆车?”他知道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问出来便有些后悔了。
“留下的那几辆都不是。”赵璐没有描述具体的肇事车。
“那跟我奶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是我奶?我没跟上!”天艮整个人都动摇了。
“你奶路过或许是偶然。我是刚刚接到的电话,林子江要制造车祸送我上路,王莉告诉我她会找个路人甲来顶替我,而那个路人甲,就是马路斜对面捡起一顶红色帽子的人。而那顶红帽子,”赵璐又气喘不上来,顿住了的时候,
天艮接了下半句,“而我奶,就恰巧路过,捡起了那顶红帽子,是吗?”
赵璐合了下眼睛表示“是的。”
“那你,为什么会突然去救我奶。你不应该知道那个人是我奶的。”天艮没有直接深情道谢,还是不解的问了下去。
“我并不知道那个人是你奶,但,我知道她是个老奶奶。一个普通老太太。远远望去让我想起了我那个早已过世了的奶奶。”赵璐眼睛里这时候闪起了晶莹剔透的小水珠。
“噢。”天艮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应了一个字。
“我奶在8年前,我还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就是被这样一辆救护车拉走的,后来我才知道,其实她是有的治的。但,这是一种‘穷’病,在她哀求我爸和护士之后,我爸竟然就真的放弃了。”
“我现在都能想象到,放弃时,我爸的痛苦和我奶的解脱。”赵璐即使短短一句话也需要大口喘息了。
“不用揽着我,让我说完,让我这么有意识的走吧。”赵璐冲着走过来要劝她别多说话了的救护人员恳求了一句。
“我没什么出息,其实是为了我奶才学习的。小时候,我对学习没概念,只知道,回家背课文做功课给我奶听,她就会开心的满脸的皱纹都红润起来。还满脸得意的把课文说给街坊邻居听,她每天夸起我来都没完没了让我不好意思起来。我父母一直顾不上我。每天放学都是我奶等在门口,每天早上又是她送我出门。”
“我告诉她我都三年级了,要跟同学一起走,她还是悄悄地远远地跟出门,告诉我她最喜欢看见我背小书包上学的样子。其实,那时候是我们家附近一直不安全,她又不想让家人担心,凡事总给我一个最开心的说法。”
“我身上有各种各样我奶手绣的小口袋,总让周围同学羡慕。冬天的毛衣,也是胸前编织着精美的蝴蝶,还有好几件别的花色图案。可是长大了我才在回忆的画面里想起,我奶只有一件补了好多次的灰毛衣。可惜,人会长大,那些毛衣我勉强穿到小学毕业。到了初中,我爸就不让我穿了。”
“如果有机会,你能把那件胸前有蝴蝶的毛衣捎给我吗?”
天艮赶紧又点了点头。他没有再让赵璐闭嘴,也再问不出其他问题了。只是静静听着,赵璐还在回忆她的奶奶。
“我奶不识字,我刚上学那会儿,给她讲卖火柴的小女孩,竟然把她将哭了。我当时很好奇,问她为什么哭啊。她告诉我,是我讲的太好了。她说她以后也要在天上看着我,看着变成大姑娘,大媳妇,大妈的我,呵呵。不过,她看见我要去陪她了,她应该也是开心的。”赵璐的声音越来越弱了,
天艮一直在帮赵璐擦净嘴角流出的血,为了不打扰到她,天艮只是静静的擦着,没有告诉她,不止嘴角,赵璐的鼻孔,耳朵已经都有血缓缓流出。
“奶,我想你了。你走的时候,告诉我千万别去想你,多看看书本,念出声来的,你都听着。可是,我还是会想你。这次,再也不用憋着了,奶,我来了。”赵璐说完脸上似乎挂着满足的笑。
赵璐的声音越来越弱,但周围仪器的声音越来越吵。
天艮知道她已经听不到了,听不到没有心跳的仪器警报声,听不到周围救护人员跟急救室的呼叫了。
天艮在赵璐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都始终是一张耐心倾听的脸,冲着赵璐肯定的反复点头。
赵璐缓缓闭上了眼睛,上下嘴唇再次轻轻碰撞,留下一个口型,“奶奶。”
天艮知道,这一声,她的奶奶真在天上看着的话,兴许是看到了。
王局
第104章 2000年2月14日
2000年2月14日下午2点的老挂钟,当,当,不紧不慢的摆了两下。
“咚,咚”,钟声之后,两声敲门声也不急不缓。
王局又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满眼堆起的鱼尾纹像是在戏水的鲤鱼刻意甩起的波纹,缓缓放下茶杯道,“林宽啊,这,说曹操曹操就不请自来了,你说咱们给不给他开门呐?”
林宽坐起身,“王局,我去开门,您慢慢喝茶。”
王局满意的点了点头。
“咔嚓”的上锁声之后,果然,是天艮来了。
天艮自己找了拖鞋换好,一声不响的跟着林宽进了屋里。
“王局,拜个晚年,过年好。”天艮礼貌客气的打了招呼。
“呦,都说过了初七就不拜年了。不过,也说跑了初一跑不了十五。咱们也还是少不了这招呼啊。来,天艮,生日快乐!”王局说着也站起身来,刚才还是一身品茶的长辈姿态,这会儿从冰箱里拎出了两瓶啤酒。
天艮正脱着外套,还没倒出手去接。
“怎么?庆祝成人的啤酒,不给面子。还是,你也有辆摩托,怕酒驾?”王局越是笑逐颜开,就越是让人战栗不安。
林宽刚低头伸手过去,王局又换了一脸说教的唐僧皮,“哎?小林宽,你还差两年。今天是欢迎天艮进入大人的世界。这两瓶里可没有你的。”
林宽也听得明白,王局这番话不是冲着让他尴尬来的,而是反复在告诉天艮,他今天十八了。
这也是最让林宽扎心的话题。
王局没有退让的意思,朝桌边一磕,两个瓶盖落了,两瓶啤酒都同时冒气。
天艮脱下外套,大大方方的接过了一瓶啤酒。
跟迎过来的王局的酒瓶轻轻碰了下,“谢谢王局惦记。”满脸诚意的笑意。
“来,今天开始就是咱们国家的成人公民了,除了结婚还得等四年。其他的都可以敞开了来了。”王局说完先自己仰头咕嘟了半瓶。
天艮听得明白,王局这句话是清楚的告诉他,今天凌晨开始,他就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可以独立进行民事活动了,换言之,要承担法律责任了。他礼貌的喝了一小口,随即放下了酒瓶。
“坐吧。”王局一伸手,让两个人坐到了沙发对面。
“刚才林宽一直给我讲故事呢,两年的事儿都说的都很动听。可是,讲的也很有分寸。讲到最近两个月的事儿,突然就翻篇了。”王局坐在林宽对面,可是双眸却亮黑吸光,完全是盯着天艮说的。
“翻篇了不说,他还帮我把结论都整理出来了。你怎么看呐?”王局依旧言笑有风度,可结论的内容却省略掉了。
在这里过生日,的确意料之外,但的确如王局所说,天艮今天正式成人了。不管农历还是阳历,都已经满十八岁了。
天艮转向林宽,左手提起他衣领,右手伸出来就是一拳,狠狠的砸在了林宽的左腮上。
林宽不知道是惊讶还是惊呆,没躲没闪,一拳下来,两个鼻孔同时喷血。
毕竟一大早刚刚跟林力有过一场鼎力的擂台战,这一拳的攻击性说不上猛烈,林宽抬起袖子,捂住鼻子,没有出声。
“你他妈个木头脑子,所谓过来认罪,不就是给我下绊子,坑我吗!”天艮冲着林宽打了一拳,骂了一嘴,转过身来,依然谈笑自如的脸庞,跟王局的画皮做笑有一拼。
“结论不假吧。林宽的摩托的确沾了血,开过了,16岁无证驾驶,该罚款该改造的都躲不掉。”天艮话还说道一半,便被王局不友好的打断了。
“天艮,你如果想跟我在这兜圈子,说的我不爽了,那你也爽不了,你最好别把你的聪明用歪了。”
“王局,好,谨遵教诲,我继续。林宽的摩托沾了血,这恐怕是他躲不掉的事实。至于他为什么往血泊上开,我也想不明白。”天艮双目炯然,语调平缓。
“天艮,你什么意思?往血泊上开,你他妈有病,我没病。撞死了林力,所以他流血了,不用修饰的那么文艺,王局听着不爽。”林宽松开袖子,刚要伸手拦住天艮。
“唉?林宽你等等,我还听着挺爽,你说累了,该他说了。”王局一伸酒瓶,拦下了林宽。
林宽无奈,只好又坐回了沙发上。
“林力怎么说名义上是林家的独子独孙,是王局您的外孙,提议解剖尸体是个找骂的事儿。但既然他的父母都是好心人愿意捐赠器官,那么不妨再借林力身子问问,是不是摩托撞的显而易见吧。”天艮不像是来做客的,倚在沙发上,沉稳的像是在自己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