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烤肉撒上最后一层调料后,绿川光宣布:“可以吃了。”
浅间弥祢欢呼一声,从他手中接过烤串。
迫不及待尝过一口蘑菇后,她高高举起手,“万岁!你永远可以相信绿川的厨艺!”
绿川光失笑,向库拉索发出友好邀请:“要尝一尝我的手艺吗?”
库拉索审视了他一眼,接过一串羊肉。
她细细咀嚼,辨认其中的味道:辣椒、千里香、辛夷花、桂枝、广木香、沉香、枳壳、孜然、甘草……没有试剂的味道,肉质也足够新鲜。味道确实不错。
怪不得博士那么挑食的人都对他的手艺念念不忘。
绿川光没把库拉索警惕的态度放在心上,笑了笑扭头问浅间弥祢:“下一轮想吃什么?”
“海鲜!”
螃蟹、海螺、章鱼、扇贝、鱿鱼一一被放上细网。
“记得多放辣椒!”浅间弥祢眼巴巴对大厨提要求。
库拉索严厉的眼神立刻扫视过来,“您的肠胃仍然很虚弱,不能吃辣。”
浅间弥祢扭头装没听到。
绿川光笑着说:“除了烧烤料里有一点辣椒调味,今天的烧烤没有刺激性味道。如果仍然担心辣椒太刺激,不如来点果汁中和一下。”
库拉索看一眼仍然跃跃欲试的浅间弥祢,起身去榨果汁。
清甜的梨汁很快被端上来,浅间弥祢看了一眼果汁,依依不舍地将注意力放回烧烤炉。
果汁太占地方,在吃饱之前,她最好不要碰它。
库拉索当然不能和上司抢吃的,但空手站在一旁,多少有些不合适,故而她端着一杯梨汁,坐回食案旁。
第二轮烧烤很快呈上,因为被第一轮烤肉填饱,浅间弥祢招呼两人一起来吃。
“反正也不赶时间,先稍微填下肚子,接下来慢慢品尝。”
绿川光从善如流,端着满满一盘海鲜在食案落座。
一双筷子伸向螃蟹,却“啪”地被人按住。
绿川光微笑着将浅间弥祢的筷子推回,“肠胃差的人不能吃螃蟹。”
“……一口也不行?”浅间弥祢的眼神堪称可怜,“我只是想尝尝味道。”
库拉索这次站绿川,态度坚决地说,“一口也不行。”
甚至为了断掉她的想念,库拉索直接将螃蟹夹入自己碗中,速度飞快地消灭了它们。
“算你们狠。”浅间弥祢悻悻地夹起一只章鱼放进嘴里,咀嚼的力度像是在泄愤。
绿川光眼底流出一丝笑意,心中默默计算库拉索刚刚摄入螃蟹和梨汁的数量。
差不多够了。
他收敛心神,将发颤的左手藏到袖中。
手机铃响起,库拉索起身去接电话,不知听到什么消息,她脚步一顿停在原地。
绿川光的心脏在胸腔中重重跳动了一下。
他一直关注库拉索,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反应。见准备离开的对方停留在原地,身躯紧绷蓄势待发,即使听不到电话内容,他心中也有了不好的预感。
居然在最后一步暴露了吗……
几乎同时,银发女子拔地而起,反身冲向猫眼青年,射出枪中第一发子弹;猫眼青年就地一滚,掀翻烧烤架,借助枯山水的石山瞄准浅间弥祢。
一阵樱花雪卷过,状况外的浅间弥祢犹自坐在庭院中央,举着一串鱿鱼表情茫然:怎么突然打起来了?
第64章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动手的两人都是搏击与枪械的高手,兔起鹘落,转眼间对峙尘埃落定。
只来得及开一枪,两人便短兵相接,战作一团。
猫眼青年因为旧伤,力气反应皆略逊一筹,于是被库拉索瞅准破绽,一枪托砸中左肩,败下阵来,连□□也被缴了去。
浅间弥祢下意识咬一口鱿鱼,缓解紧张的心情,“库拉索?”这是怎么回事?
库拉索踩着手下败将,一手执枪指着对方,一手掏出通讯器抛给浅间弥祢,“琴酒的电话。”
浅间弥祢:手里的烤鱿鱼它忽然就不香了。
接起电话,质问噼里啪啦脱口而出。
“怎么又是你?为什么哪里都有你?”
浅间弥祢对琴酒怨念十足。
风和日丽的春天就不是琴酒该出现的季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有寒风凛冽的冬季属于冷着脸的琴酒!
“为什么?”冬季限定版琴酒冷笑,“当然是因为你身边出了叛徒。”
啊?叛徒?
浅间弥祢视线对准形容狼狈的绿川光,语气迟疑地说,“你说绿川是叛徒?”
“有情报表明,苏格兰是来自岛国公安的卧底。”
浅间弥祢皱眉,下意识反问:“证据呢?什么证据都没有,只凭你一面之词,别想我会放弃追究你自顾自越过我对库拉索下令的事。让我的手下受你支使,动手杀为我服务的人,没那么便宜的事。”
琴酒的声音变得危险,“如果不是苏格兰即将下杀手,谁管你这个臭小鬼。”
浅间弥祢语气不善:“琴酒你想挑事?都说了我不想听这个。”
琴酒不耐烦地咋舌,“反正苏格兰必须死。”他警告浅间弥祢,“不要对苏格兰手软,你知道岛国公安曾经对你家做过什么。”
啰嗦!
电话被浅间弥祢果断终止。
她看也不看雪花一样飞入通讯终端的信息,随手把它塞进兜里,走到绿川光面前。
“绿川光,琴酒说你是岛国公安卧底。你对此有什么想解释的?”
绿川光,不,诸伏景光咳嗽几声,扯了扯嘴角,什么话都没说。
这就是默认的意思了。
浅间弥祢默默打量即使被俘,也依旧努力直起上半身的青年。
樱吹雪纷纷扬扬,五瓣樱在青年肩头发梢落得到处都是,让他看上去更加挺拔俊秀,坚韧不拔。
“你得到的命令是杀了我?”
诸伏景光嘴唇动了动,想反驳却止住了已至唇边的话。
他不该对敌人解释行动意图。事已至此,保密才是最重要的事。
但浅间弥祢已经从他的态度得到了答案。
“你果然很温柔。”她叹息。
比起与黑暗共舞,这位不知名的卧底警官更适合站在阳光下,用本性中最温柔的一面给予他人救赎。
“你的上级根本不该派你进组织做卧底。”
诸伏景光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心跳,却无可遏制地在听到浅间弥祢的评价时瞳孔一缩。
他本能充满攻击性地抬头,对浅间弥祢说:
“是我技不如人,才会沦落至此。埃斯维因你大可不必对我冷嘲热讽。既然没能杀得了你,那不妨给我个痛快。”
浅间弥祢没有被猫眼青年的敌意所迷惑,盯着对方的眼睛反问道,“不知名的警官先生,你真的想过杀了我吗?”
诸伏景光移开视线,声音冷硬地说:“当然。”
浅间弥祢立刻说:“我不信。”
库拉索皱眉,压着叛徒的手又加重几分,“博士,请退后。苏格兰是待处刑的危险分子。”
在库拉索的重手压迫下,诸伏景光难以遏制露出痛苦的表情。
浅间弥祢后退几步,示意她不会过线。
见小上司始终不肯离开,库拉索对是否处决叛徒犹豫了一下,最终稍微放松力气,让叛徒苏格兰保持呼吸畅通。
诸伏景光狼狈喘息着,就听到浅间弥祢不依不饶地追问:“绿川光,你真的想过杀了我吗?”
他垂下眼帘,刻意露出戾气深重的表情,咬牙切齿地说:“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杀掉你。恨只恨我这次棋差一招……”
“可之前你明明有很多次动手的机会,却一次都没有痛下杀手。”
诸伏景光抿着嘴唇勉强地说:“我总要为撤退做好准备……”
“博士。”库拉索忽然出声打断两人越来越危险的对话,“苏格兰擅长以温柔攻心,请不要中了他的计策。”
浅间弥祢反驳她,“库拉索你错了,残酷才是绿川的伪装。他的本性就是那么温柔。”说着她一一举例,“之前几次聚餐,烟火大会,树下谈心……他本来有很多杀我的机会,但他都放弃了。”
“无论苏格兰的温柔是真是假,叛徒都该被处以极刑。”库拉索收敛情绪,尽量面无表情地说,“如果您不想看见苏格兰被处刑的一幕,可以暂时去别处赏景。我会尽快处理完毕,保证不会弄脏别馆。”说完,她补充了一句,“我会尽量让他走得没有痛苦。”
浅间弥祢望着得力助手,终于说出绕了一圈的心里话,“看在绿川放过我好几次的份上,库拉索,这次能不能放过他?”
库拉索表情微微错愕,似是没想到埃斯维竟会为叛徒求情。
银发女子注意力分散的瞬间,诸伏景光瞅准机会突然发难。
原本奄奄一息的青年从地上一跃而起,用头撞上库拉索的下巴,在银发女性被击中眩晕后,果断扭转对方的胳膊,试图抢夺她手中的枪。
库拉索瞳孔紧缩,死死扣住手指,另一只手拉动身上某处机关。
气体迸发的“呲呲”声似曾相识,诸伏景光脸色大变:失能剂!
但这时他已退之不及,仓促之间他吸入了不少失能剂。
电光火石之间,诸伏景光意识到大势已去,果断放弃夺枪,用仅存的力气握住脚边的餐刀,用力插进胸膛。
意识混沌跌落地面的时候,猫眼青年有些遗憾地想:对不起,zero。还有兄长,很抱歉不能再和你一起看樱花了。
小彼岸樱簌簌落下,淡粉色的花瓣像吸饱了鲜血,被染成不详的红色。
库拉索警惕地举枪挡在上司身前,唯恐叛徒再行反杀之举。
浅间弥祢用力拨开紧张的库拉索,赶到垂死者身边,半跪在地,解开他的衣服看伤势。
“幸好下刀时歪了一点,没有伤到心脏。”
她长舒一口气,庆幸人还有救,“库拉索,通知组织在附近的医院派救护车!”
浅间弥祢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药瓶,取一粒药丸压在青年舌下,然后用随身携带的无菌绷带,为对方固定伤口。
如果是战场紧急情况,现在应该先拔刀,再往伤口里塞止血球,争取把人活着带下战场。但现在并非十万火急,这把扎在要害附近的刀,最好还是在器械齐全的手术台上取下来。
如果可以,库拉索并不想违逆埃斯维因的命令,她看了一眼血泊中的苏格兰,确认对方失血量已经岌岌可危,转身打电话通知组织在附近的医院派救护车过来。
浅间弥祢在后面及时补充要求,“记得带1000的b型血。”
十分钟后,救护车拉着长笛停在山下,接走了呼吸微弱的伤员。
医院。
手术室上方的红灯一直亮着,浅间弥祢坐在旁边的等候座位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库拉索神情黯然,默默站在她身后。
“叮铃铃——”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浅间弥祢看也不看,按断电话。
没多久,被一键更换模式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提醒主人来电者有多执着。
被烦到不行,浅间弥祢以手盖眼,接通了电话。
对面不出所料是琴酒的声音,“本来还以为你会有所长进,埃斯维因。”
浅间弥祢现在没心情和人吵架,懒洋洋地说:“长没长进我自己知道就行。说吧,什么事?”
琴酒也不说客套话,“苏格兰必须死。”
浅间弥祢说:“知道了,退下吧。”
琴酒再次发挥怀疑一切的精神,“你又想做什么小动作?”
嗅到身上沾染的血腥味,浅间弥祢皱了皱鼻子,回答琴酒的语气难免很差,“上过科研组的手术台,就是我科研组的人,生死都一样。反正你们只是要苏格兰死,尸体去哪里无所谓吧?”
琴酒冷声警告,“埃斯维因!”
浅间弥祢硬气地说:“或者让我替代他,试一试新造的人造子宫零号机。”
对面许久没有声音。
良久,琴酒咬牙切齿地说:“你赢了。”
第65章
琴酒挂断电话后,一言不发点燃香烟,狠狠抽了两口。
车内气氛压抑,比刚才通话的时候更加可怕。
伏特加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绝对又是埃斯维因。
只有埃斯维因才会让大哥如此生气,还不得不忍气吞声。
换个人,早就被不耐烦的大哥一枪干掉,丢进东京湾填海去了。
香烟燃烧,保时捷内很快变得青烟朦胧。
琴酒夹着烟头,忽然没头没尾地说:“埃斯维因真的不知道苏格兰是卧底?”
冷不丁听到大哥这么渗人的疑问,心里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不待伏特加回答,他冷冷地自问自答:“她肯定知道。警察厅那帮废物都能做出稚产灵探测仪和罔象女系统,她怎么可能做不出?”
“我早该想通的。既然做出来,以她好奇的性子,怎么可能不亲自上手试?”
除了交由组织封存的稚产灵,她手中绝对还藏了成品!
不过稚产灵探测仪是能探查思维的仪器,会令藏身于黑暗的组织中的人心生忌惮,所以她不愿拿到人前罢了。
伏特加小心翼翼地说:“大哥,埃斯维因的实验室一直都处在组织监控下,科研组进货单上从来没出现过生产稚产灵探测仪需要的多种进口稀土材料,实验室更没有出现过读取思维信息的罔象女系统。没有证据表明埃斯维因藏匿使用了稚产灵探测仪和罔象女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