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到这座本丸开始,就无时无刻都在逃。
想逃掉本丸刀刃看她时陌生与不期待的眼神、想逃掉手入室内伤痕累累的刀剑、想逃掉来自药研与一期一振的寄托眼神、想逃掉那些恭敬胆怯的目光……
她就是想逃,才鬼使神差的走到这棵病恹恹的樱树旁边的。
但现在,她望着小乌丸,竟衷心地摇了摇头。
想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转变了。
她不想逃了,甚至……
天晴将手放在因为伤痕耳边的硌手的树干之上。
[……我甚至在想,怎样才能让这棵树再次开花呢?]
她这样回答,而那个纤瘦的男子脸上多了一抹短促的笑,他在她旁边跳着舞,再眨眼就不见了。
天晴眼神柔和,没有觉得惊讶。
[如果在这棵树开花之前,能把你再次接回家就好了呢。]
[[听见你这样说,为父很高兴哦。]]
那老成的语气随风吹来,接着不论她如何寻找,都找不着那个身影了。
……
天穹上的云又飘远了一些,一缕缕白光从天上斜落,想起自己已经从本殿跑出来许久了,就拍拍身上的杂草,往本丸回去。
她感觉自己首先还是得先和那个老实得过分的山姥切报道的,却没想到在遇到山姥切之前,是某个蓝发过分瘦削的孩子。
那孩子扎着两条朝天的小辫子,和服底下手脚都瘦得只剩骨头,那细胳膊仿佛一折就断。
天晴不是第一次见这个孩子——昨天她曾为他处理身上的轻伤,因为有接触过,所以她记得他叫作小夜左文字。
[小夜?]
她轻唤着小夜的名字,而他扬起脑袋,手中抱着一个浇水壶的他嘴巴一张一合,似乎不懂得表达自己的所需。
天晴也不知道小夜在想什么,只是在靠近他时,察觉到他外露的膝盖上有一个面积不小的伤口,伤口旁边还沾染了一些泥巴,看上去就像是在田里摔的。
她眨眨眼睛,与小夜四目相投,再迟疑地开口:[姑且是先和我一同去处理伤口吧……]
说完,因为看小夜还是不说话,天晴就有些不自信的加了一句问句:[可以吗?]
小夜点了点头:“……”
*
和小夜一路走去手入室的路都算静默,他就那样牵着天晴的手以急促的步伐走到手入室,再被天晴安排坐在手入室外的廊道上,看她仔细为自己清洗伤口,小夜抿了抿唇,终于闷骚地开口了。
“我刚才看见你……在八重樱那边说话了。”
天晴处理伤口的手凝了凝,她抬起头来,冲小夜微微一笑、点头。
“你是在那边见到……我们的伙伴了吗?”
[见到了哦,他还和我说了你们以前的事情。]天晴搭着话:[你在这个本丸待多久了?]
“我……”小夜偏了偏脑袋,那小拳头攥着膝盖上的衣服面料,腼腆地回答:“是本丸第四把刀。”
[那真是待了相当长的时间呢……待在这里这么长的时间中,小夜会觉得累吗?]
“……都可以。”小夜抿唇乖巧的回答,看着天晴低头时脑袋小小的发旋,他看手入室旁的廊道没有别人,又说:“大家都说,偶尔会梦见小乌丸大人在樱树下起舞。”
[原来他叫作小乌丸啊。]
“……”
[小夜,你们都知道暗堕刻印的事情吗?]
“……大家都知道。”
[……]
“不过我们大家……都不知道彼此刻印的程度。”小夜看自己膝盖上的伤口已经被天晴逐渐处理好了,就差最后被她缠上绷带的部分,他放轻了声音解释:“只是……”
[只是?]
“只是宗三哥哥,萤丸,巴形薙刀,长谷部,药研以及三日月……自从前一个主人离开后,就不再和我们一同洗澡了。”小夜半垂着眼帘:“因为刻印都长在我们的身体上。”
天晴安静的听着,想到那些表面正常、实际浑身伤痕的刀剑,垂下的眼睫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