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话题之后再说吧,现在很晚了,我该歇息了。”
那个小小的身影进到昏暗一片的房间内,将那木制的趟门刷拉一声合上。
让整个宁静的院子里,只留下鬼切一人。
夜色更浓,鬼切在早已失去温度的位置上起来。
他的视线落在天晴寝室紧闭的房门上,脑海里闪过她刚才落寞的眼神。
好久之后,鬼使神差地,他脱下了木屐小心翼翼的把门开了,探身进去。
“……喂。”
*
#30
木门被用一个不缓不急的速度拉开,柔和的月光争先恐后的从庭院漏入屋内。
“喂,你已经睡了吗?”
鬼切颀长的身影挡在门缝之前,长长的影子覆盖在寝室中央那个被团上。
女孩均匀的呼吸声传来,那小小的身影朝着墙壁的方向缩成虾米的形状,就余下一颗黑色的脑袋和两只手外露在被团外。
没想到她已经睡着了。
鬼切把手放在门框上,眼帘半垂打量她片刻,又调整呼吸……鬼使神差的往里头走。
这或许是鬼切少有的,胡乱走进谁的房间。
在他记忆中,前主渡边纲的房间总是弥漫着一股莫名的木质熏香,那由家仆定时点燃更换内芯的香炉还会漫出若有若无的白烟,那气味有时候会沾染到渡边纲的衣物之上。
……也一不小心烙印在他的记忆中。
让他觉得,房间里头总得有什么浓郁的气味。
但天晴的房间却颠覆了他的身体记忆。
在这个大小恰到好处的寝室内,最明显的只有榻榻米的香气,她长了一副贵族大小姐的娇贵精致脸,房间内竟然没有多少脂粉香膏的味道。
只穿着白袜的鬼切迈着不疾不徐的脚步到天晴身旁,再动作利落的蹲下,除了无可避免的衣料窸窣声,他都把自己的动静控制得很轻。
“……居然真睡熟了。”
他探身靠近她,披散在肩膀上的墨蓝色长发,有些还落到天晴脸颊上。
打量着那张带点稚气又毫无防备的睡脸,鬼切的心情也变得有些莫名。
刚才,他察觉到提起“半妖”的事情时,她的表情有点奇怪。他不知道天晴的过去,不知道这个身份曾经为她添了多少麻烦与伤痕,但他直觉刚才那个话题是她不想提及的。
这一点,让鬼切多少感到愧疚。
只是他错过了道歉的时机。
“……”他叹了一口气,表情有些无可奈何。
毕竟他之前都没和这样的小姑娘相处过,现在什么情况对他来说都是新鲜的事态。
鬼切无奈地坐在天晴的身边,既然不进都进了,他就干脆打量起她的房间来。
这真是一个不合乎鬼切幻想的,少女的房间——没有放着花纹繁杂的和服,没有一桌子的化妆用品,房间也没有修筑得多可爱,在房间内少有的几个家具上,放的都是一些杂物。
有的像是别人送的用竹叶编成的小船,有被放在花瓶中、本丸里有的野花,其他可见的都是写满人类文字的刀账与出阵记录文件了。
以前渡边纲的房间,倒是会放着许多他个人的收藏品,香炉、檀香木做的各种精致小木盒、找人度身订造的一件件高雅的羽织与画着浮世绘的屏风。
就是渡边家出生最年幼的孩子,房间也打理得有模有样,会放着许多玩具和好看的衣服鞋子、以及别人送来的赠礼。
就天晴的房间,看起来很简陋,除了审神者的工作内容与阴阳师的用具,就没有其他了。
不知道她其实……心中有无过渴望,希望房间内放满自己喜欢的事物?
鬼切把视线放回天晴身上,视线范围又突然注意到什么。
……咦?
坐在枕边的鬼切视线突然注意到天晴那对放在枕边的手,在那肤色白皙的小手上,居然满是些烫伤与水泡的痕迹,小得不起眼的划伤藏在指间,让鬼切想起刚才在廊道见到她时,她就在盯着自己的手看。
他记得她是从锻刀室内出来的,接连七天的锻刀,她就是最熟练的刀匠也会感到疲劳手酸,更何况她本来只是一位大小姐。
鬼切眼神平静地思考数秒,就转身将那被她搁置在案上的手入箱端来,翻出刚才他被她用过的软膏和绷带,拿起她的手就小心翼翼地处理起来。
“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