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性往黑狗的脖颈处浇了一点,那处毛发下的伤口立刻冒出像是被灼烧的白烟,它不安地弹动了一下后腿,忍住了向后窜的动作。
“真稀罕,这么聪明的狗也会打架受伤。”卡珊德拉习惯性讽刺了一句,好像面前的狗真的能听懂人话似的。她切割下了斗篷的一截下摆(已经被荆棘挂得破破烂烂),动作细致严谨地包扎好了伤口,甚至不忘扎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收尾。
她不知道的是,在俯身的情况下,斗篷下银绿色交错的领带露了出来,黑狗注意到之后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呜咽,几乎在她松手的一瞬间就窜得远远的,一溜烟跑不见了。
“……我在期待着什么,一条狗对我说声谢谢吗?”卡珊德拉自言自语道,干脆就地把坩埚架上,开始熬煮魔药。
如果她真的跟上了黑狗,她就会发现它——或者说他,露出了一只动物不应该表现出的复杂表情,有些懊恼,还掺杂着几分厌恶。
真是见了鬼了。他,西里斯·布莱克,也有得到一个斯莱特林释放的善意的一天……
卡珊德拉拿起小刀,把称量好的雏菊根切碎,加入剥好的缩皱无花果、切片的毛虫、老鼠脾脏和一点点的蚂蟥汁,顺时针搅拌了三圈,逆时针一圈半。
但是坩埚里的液体并没有变成预期中的鲜亮耀眼的绿色,也不是制作失败的橘黄色,反而呈现出一种梦幻的紫罗兰色
卡珊德拉盯着眼前的缩身药剂,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这显然是不正常的,可她没有多余的原料了,药水的有效期又只有短短两刻钟。她必须做出一个决断了,是返回城堡,还是带着药水试试用在炸尾螺身上?
仅仅是眨了眨眼的功夫,卡珊德拉就下定决心,倾斜水晶坩埚,把紫色的药剂倒入了大号玻璃瓶,顾不上收拾魔药用具,飞快向着海格小屋后的林地外围跑去。
她冒险出来,费劲千辛万苦可不是为了认输的!
在南瓜地后面的林地里,海格用篱笆围出了许多个小方块,每一片里面都有一只白灰灰、黏糊糊的可怕炸尾螺。
这种火螃蟹和人头狮身蝎尾兽的杂交物种,没有继承双方丝毫的美丽,活像去了壳的无头龙虾,除了强烈的臭鱼烂虾味,还有很强的攻击力,公的能爆炸,母的会吸血。
卡珊德拉忍不住后退了半步,低声咒骂:“这也太恶心了!”
海格在被罢免、经受董事会调查的漫长时间里,似乎无事可做,研究出了这些令人作呕的怪物。她怀疑,如果海格被送进阿兹卡班,没准会试试摄魂怪和阴尸的杂交品种。
卡珊德拉挑了一只……比较完整的炸尾螺,捏着鼻子把缩身药水尽数倒在了它身上。
可怕的事情立刻发生了——
药水滋滋改变了炸尾螺的体型,它不仅没有变小,还从三英尺长到了足足十英尺长,背上的刺拱起来,让人说不出的恶心,看上去好似一条蜇针卷在背上的巨蝎。
“不——不应该这样!”卡珊德拉慌乱地朝着来时的路退去,可是炸尾螺迅速用横七竖八的许多只脚追了上来。
“障碍重重!”
咒语打在炸尾螺坚硬的背甲上,反射回卡珊德拉身上,她挨了一下重击,被跘倒在地上,可是炸尾螺爆炸的火焰紧随其后喷射而来,马上就要击中她。
卡珊德拉的瞳孔因极度恐惧而收缩,倒影出了爆炸的火光。
………………
一小时前,霍格沃茨四楼走廊。
弗雷德双手抱臂,悠闲地倚靠在卡多根爵士的盔甲旁,金属盔甲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声。
“我赌十个纳特,大小姐今天还会来的,她就是那种好胜心压倒一切的人。”
乔治一本正经:“我为什么要拿肯定会发生的事情跟你打赌?不如想想她会花多久找到我们。”
可是事情并没有按照双胞胎的设想发展。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时间在月光下无声流淌,被议论的对象终于出现了。
他们手里拿着活点地图,眼睁睁看着写着“卡珊德拉·沃尔夫林”的一串脚印从地窖的方向往上走,如有神助一般避开了每层楼巡视的级长和费尔奇,来到了一楼——然后拐了个弯,从偏门离开了城堡,向着禁林的方向走去。
“啊哦。”弗雷德睁大了眼睛。
“你输了,兄弟”乔治又确认了一遍活点地图,“她不像我们想的那样循规蹈矩,是不是?”
“那可更糟了,她会背着斯普劳特教授,把毒触手的种子放进南瓜汁里,然后冷笑着看我们穿肠烂肚、痛苦哀嚎——”弗雷德换了个姿势,盔甲“吱呀”一声,堪堪稳住。
“你想回去吗,弗雷德?”
“不想。”
“好巧,我也不想。不如就守在门口,等勇敢的公主把恶龙打死,然后骑士出来抢走龙的尸体。”
弗雷德打了个响指:“很有道理,就这么干。”
可是他们等了又等,直到城堡里所有活动着的脚印都从地图上消失了,也没有等到卡珊德拉返回的身影。
弗雷德和乔治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卡珊德拉可能在禁林里遭遇了什么不测。无论如何,学生是不可能独自离开霍格沃茨的。
“走吧骑士,我们得去大战喷火龙了。”
作者有话要说:
①卡珊德拉对所有非人生物都挺有耐心和爱心的,我是卡姐的();
②私设阿尼马格斯状态下,巫师会保留人类的色彩辨识力;
③缩身药剂不是三年级的课程,很危险,但是斯内普非要提前给哈利·波特他们上这个课,还在课上指挥罗恩“切马尔福的根”,实在太糟糕了这个对话嘻嘻嘻;
④私设缩身药剂的有效期只有半小时。不然不能解释为什么卡莎非要拿锅去禁林现煮现用,直接买药水不行吗。
第8章 禁林下
毫不客气地说,禁林外围就像是韦斯莱双胞胎的后花园。
出入自由(在没被海格撵出去的情况下)、种满他们喜欢的花花草草(尤其是值钱的魔药材料)、偶尔还能有些冒险手记(摸摸独角兽毛、跟马人聊聊星座什么的)。
弗雷德和乔治如往常一样,抄近道拐入了禁林。深夜的禁林雾气更大了,是带有冷意的瘴雾,薄薄的若隐若现,高大的树木隐没在雾气氤氲中,黑黢黢一片看不清晰。
“卡珊德拉?”乔治轻轻呼唤道。
远处传来狼的嚎叫声,除此之外什么声音也没有,这让寂静的夜显得有几分诡异。
弗雷德也收起了玩笑的表情,紧绷着神经环视四周,依旧是熟悉的漆黑森林,可是这不合常理。
今夜是满月夜,为什么惯常会来禁林采摘魔药的斯内普都没有出现,反而在黑魔法防御术办公室待着?他忍不住胡思乱想了起来——老蝙蝠和他们可爱的卢平教授的小秘密?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乔治小声指着前方不远处说了一句:“弗雷德,看那边,空地上有一道奇怪的闪光。”
弗雷德缓缓点了点头,握紧了魔杖,指节都有些泛白,“过去看看。”
他们小心拨开灌木丛,踩着沙沙作响的落叶,终于在一棵高大的椴树前停下了脚步。树下的空地旁有一滩紫罗兰色的半固体,几近干涸。紫色液体是从那口水晶坩埚里撒出来的,毫无疑问。
“我记得这是卡珊德拉的坩埚,”弗雷德在紧张的时刻不忘说笑话:“一年级的时候我问她,用水晶坩埚做出来的魔药效果会更好吗?斯内普说只会更贵,格兰芬多扣三分。”
乔治奇异般跟上了他的脑回路:“嘿,说到这个……赫敏给我讲过一个麻瓜故事,一个叫灰姑娘的麻瓜因为女巫的帮助,用全国独一无二的水晶鞋迷倒了王子。看来女巫没有水晶鞋,只有水晶坩埚。”
他们把水晶坩埚小心收了起来,没有碰到旁边洒落的新鲜魔药。弗雷德冷静地说:“慌乱到把坩埚扔在这里,等着被别人发现可不像卡珊德拉能做出来的事,她一定遇到了什么紧急的事情。”
“地上的有动物的爪印和人的足迹,看起来她往那边去了。”乔治举起提灯四下照了照。
须臾,两人匆匆顺着地上的踪迹走向了禁林北侧的方向。
差不多五分钟的样子,足迹越来越清晰,而周围的树木从茂密变得稀疏,他们看见了城堡的尖顶,乔治刚想开口问这似乎是要走出禁林了,就听见弗雷德扯了一下他因为雾气变得湿漉漉的袍子。
“嘘,你听见了吗,爆炸声——还有人在尖叫!”
越过迷乱的树枝和海格布下的篱笆,他们几乎在同一时间看到了金发的女巫被狠狠跘倒在草地上,脚踝以一种不正常的姿态扭曲。她面前有一个丑陋的巨型怪物,用尾巴弹射出了噼啪的爆炸火焰,灼烧掉了卡珊德拉的小半张斗篷。
但真正让人揪心的是卡珊德拉的冬青木魔杖被甩到了一边够不到的位置,她只能蜷缩在一起试图保护自己。
“卡珊德拉!”
“……快走开!我自己能解决!”卡珊德拉听见他们的声音,迅速抬头望来,湖绿色的眼眸睁大,带着不易察觉的脆弱和担心。
明明很期待被人发现和救助,但是矛盾的不想被看见这样狼狈的模样,眼神也从傲慢和不屑变成了委屈——
“我们可不这么认为,当心!”
乔治迅速贴近卡珊德拉,一把把她护到了自己身后。感受到金发女巫娇小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以及带着恐惧的声线,他把手里的提灯塞到了卡珊德拉的手里,举起了魔杖,和弗雷德对视一眼——
“别!我就是因为炸尾螺会反射魔咒才会受伤的!”
卡珊德拉一瘸一拐地伸手够自己的魔杖,但是没人有功夫笑话她现在的滑稽模样,因为炸尾螺似乎被激怒了,庞大的躯壳变得臌胀,眼看着就要喷射出危险的焰火。
“梅林的袜子啊,你说这玩意是炸尾螺?”弗雷德做出了一个呕吐的表情,其实他真的有点想吐了,炸尾螺散发出的臭气随着体积增长而更具威力,可以称得上是三百年没清理过的下水道……
“你不相信?但这就是海格干出来的好事!他杂交出来了这些恶心的东西——尾巴会发射爆炸火焰,甲壳还能反弹咒语!”卡珊德拉气哼哼地说。
乔治拽着她险而又险地躲过了喷发的焰火,挥动魔杖给他们来了个“盔甲护身”,弗雷德冲她喊道:“但是总不可能,只有这么一只变异得跟兄弟姐妹都不一样吧,你干了什么?”
卡珊德拉吞吞吐吐地解释:“我原先只是想把这玩意变小,但药剂出现了一点小问题……变成了另一种效果……”
弗雷德向着炸尾螺的尾巴丢出了一道切割咒,但是就如卡珊德拉所说的那样,咒语被坚硬的甲壳弹飞了,旁边的篱笆被炸得木屑纷飞。
乔治:“效果就是一场灾难?”
“还不是因为你们给了我一朵见鬼的金茶花!我只是想回敬一个迷你炸尾螺——”
“想想办法,大小姐!它是无敌的吗?我保证海格成功培育出了一种跟客迈拉兽一样危险的XXXX级生物。”弗雷德大吼。
为了吸引炸尾螺的火力,他不得不在释放一些无害咒语的同时上蹿下跳,躲避乱飞的彩色咒语。虽然作为击球手,他和乔治都十足强壮高大,但是魔力和体力都在飞速下降,很快弗雷德就变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愈合如初!”卡珊德拉强忍着剧痛,给自己来了一道治愈咒,甚至乔治都能注意到骨头掰正的巨响和她通红的眼圈。
她紧接着说:“没有什么生物是无敌的……弱点,这个鬼东西的弱点是什么——眼睛?它甚至没有头!对了……腹部!试试攻击它贴着地面的腹部——”
闻言,乔治和弗雷德展现出了双生子无与伦比的默契性。
乔治深吸一口气抖动手腕,低声唤出强烈的飓风咒:“风旋骤卷!”
炸尾螺立刻像被十二级大风吹了个正着,许多只脚无力地想要稳住,却最终被掀翻在地,滑出去很远。
弗雷德则以一个击球手的精准眼力,赶在炸尾螺蜷缩起柔软的腹部之前,一道“粉身碎骨”,把炸尾螺从正当中炸了个稀巴烂。
它长满尖刺的尾巴弹动了一下,放了个闷闷的哑炮,最终四脚朝天变得僵硬。
场面一片狼藉,火焰灼烧枯枝草叶的焦黑痕迹、乱七八糟的篱笆、因为翻滚和魔咒被掀开的草皮和泥巴……但是没有人在意这些。
“……结束了。”
他们都很疲惫,身上带有不同程度的脏污与血迹,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放松的。
“我们都还活着,感谢梅林。”卡珊德拉的声音微哑,缓缓松开了一直紧紧抓着的乔治的袖口,虽然它现在看起来像一团皱抹布了。
弗雷德蓝色的眼睛从她凌乱的衣服、留着血迹的脚踝以及被烧得微微卷起的头发掠过,最后变成了毫不客气的大笑。
卡珊德拉虽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是想来是她现在的样子狼狈极了。她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感觉自己的心跳终于恢复了正常,但是浑身酸痛得要命,只想赶紧回到黑湖湖底的寝室,在壁炉的融融火光旁睡个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