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他们的运气还好，没有意大利黑手党的杀手在海边处决得罪他们老大的小蟊贼，也没有企鹅人或者黑面具之流在夜晚突然想要盘点他们的货船。
他们两个人找了张公共长椅坐了下来，这大概是方圆一百米内唯一一张椅子，光秃秃的，漆着肮脏的黄色，坐的时间长了很容易腰酸背痛，配合着昏暗的路灯，让他们两个比起出行的情侣更像是正在交换情报的间谍。
他们两个也确实是在交换情报，克洛伊简单地将小加里·奥布莱恩在车里跟她说的话和提姆说过一遍后，欲言又止地看着提姆。
提姆道：“看来你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了。”
“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克洛伊说道：“之前看书的时候，不是有个词叫做一……嗯……”
“一期一会。”提姆用东方的语言将她的话语补完：“就是人一生中有可能一会有一次的相见，所以要以最好的方式对待对方。”
“对的，听起来对。”克洛伊点头，“你说的是日本话还是中国话？”
“日本话。”
“我总是分不清这些。”她和大部分美国人一样很容易混淆那几个东亚国家的概念，顶多了解一些常识，也没有无知到认为东京在上海，韩国的首都是京都那种程度而已，至于太细致的文/化/部分，特别是语言部分，就可以称得上是挑战：“总之，正如加里说的，平行宇宙好像也不是那么容易见的，如果是一年以前的我，估计会觉得是天方夜谭。”
“这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奇迹，所以我真的很想试一试。”克洛伊的声音带着诚挚和向往，但是在转向提姆之后，她立刻情绪一转，声音变得急促迫切：“但是你不需要担心，如果你们发现他其实是个坏人，或者有别的目的的话，我发誓我不会拦着你们。”
本来正在专注听她说话的提姆突然笑了起来，身上那套西装带来的严肃成熟被这个笑容给冲散，克洛伊被他笑的有些心虚，声音越来越小：“我很认真。”
“抱歉。”他伸手去拉她的手，海风将她的手浸得冰冷：“我不应该笑的。”
“我只是没想到在我跟你说了那件事情之后，你还那么相信我。”
他说的是他父亲的那件事情。克洛伊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啪地一声拍在提姆的脸颊上。
这个动作对于提姆来说不能是毫无防备，毕竟他多年的训练让他将克洛伊的动作捕捉的一清二楚，只能说是困惑不解，脸上的肉被她揉在一起，看起来比起平日眉头紧锁的模样要可爱上一百个达米安：“提米，不许再乱想那些了。”
她把话说得笃定：“无论是谁都会有那么一两个极端的念头，这不是很正常吗！但是你并没有付诸实际，不应该就为了那些想法就觉得自己是个坏人。”
提姆艰难地在她的手心上下点点头，克洛伊慌张地松开自己的双手。
提姆揉着自己的脸想要恢复一扫而光的总裁尊严，却听到克洛伊低声说道：“如果你想的话，可以随时跟我说这些。”
“好。”他立刻回应道，速度之快让克洛伊没办法再把话留出三分余地。提姆已经开始绕回原来的话题：“至于加里——”
“你完全不需要顾虑那么多，正如你所说的，你们两个能够相遇的确算得上是奇迹，机会难得，你应该好好享受这段时光。”
在他看来小加里·奥布莱恩身上的确谜团重重，他还需要一些时间进行观察，可那并不等同于在这段时间内就要将他打入牢狱那般顾虑猜忌。
“那……韦恩先生那边呢？”在她心中，那一家子蝙蝠似乎总是顾虑重重，和他们待久了，她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过不计后果。
看到克洛伊脸上的忧虑，提姆笑了笑：“布鲁斯的确喜欢什么事情都做好最坏的打算，但是你不需要也想那么多。”
他看向克洛伊的脸，发现她提及这个的时候表情凝重。之前那一次事故将她所有建立起来对于超能力世界的薄弱自信打破，也同样伤害了她应对那些古怪事件的能力。她正在迫切地想要将那些事情甩开，杯弓蛇影地躲在安全的地界。
这是很正常的，如果一个人差点毁了一整座城市，却依旧毫无波澜，没有半点奇怪的话，他才觉得需要警觉。
而蝙蝠侠对于她的照拂和温柔，让这个城市的守护者在她心中被推上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所以在这样的事件下，她会进行选择的时候，将蝙蝠侠作为一个重要的因素考虑进去。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克洛伊，但是想要取得布鲁斯全部的信任本来就很难。”他用一种玩笑的语气来打消克洛伊的顾虑，并且夸张的耸耸肩：“就连我都没有韦恩庄园的最高权限，只有阿福一个人才有。”
“至于超人，你也看到过蝙蝠侠的武器库。”但是那并不代表布鲁斯并不信任他们，只是他的信任通常都附带一些代价，他们所有人也都接受。
“你不必等着布鲁斯哪天认同对方完全无害。”他甚至怀疑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到来：“你甚至不需要考虑这些。”
“更何况，如果不是已经初步确认加里没有什么问题，布鲁斯也不会派达米安一个人去看着他。”这句话带来的反映出乎意料的好。
“平行宇宙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神秘。”他又换了一个角度来说服克洛伊：“甚至有些我们世界的超级英雄本来就来自于另一个平行宇宙，并且留在了这里。”
“真的？”这些夹杂着科幻的故事本身就能够吸引克洛伊的注意力。
提姆点点头，他犹豫了一下，看向克洛伊：“克洛伊，如果可以的话，我是说如果加里没有任何问题，我们甚至可以想办法让他就在这个宇宙，当然如果他愿意的话，因为他不是也说，他在那个世界已经没有家人了。”
克洛伊看向提姆，借着那海边昏黄的路灯看向他深蓝色的眼睛，她曾经无数次的凝望着那对眼眸，在日日夜夜中用爱情和耐心最终破译了那套由眼珠的转动，睫毛的颤抖，眼睑的弧度，眼底的光辉组成的复杂的密码。
她伸出手从他的手臂下穿过，双臂缠绕在他的后背上，像是组成一个难以解开的复杂的绳结的第一步：“别担心，提米。”
提姆愣了一下。
她的呼吸在寒夜之中带来一片温热：“就算他不愿意，我也不会走。我不会去另一个世界的。”
他回应了那个拥抱，和她紧紧相拥，那些由担忧组成的幻影被击碎，只留有体温带来的暖意的真实：“好。”
第160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
哥谭的夜晚，在几乎杳无人烟又路灯稀少的地方约会是不明智的。这几乎就像是穿着彩虹衣服闯入恐同黑手党的地盘的人，开着塔迪斯进入戴立克的母星的神秘博士，将手放进口袋里戴着兜帽走进美国的银行的普通黑人。
认真的，别在哥谭市那么做，除非你的伴侣是个超级英雄，而且又不需要隐藏身份。
或者你自己本身是一个防弹机器人，或者超级英雄，或者两者都是。
否则就会和提姆·德雷克陷入一样的境地。
其实他们现在面临的问题并不大，站在他们面前威胁他们把钱交出来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罪犯，看起来甚至和他们年龄差不了几岁，声音哆嗦着，连把枪都没有，只是拿着一把□□在比划。在哥谭市这样的抢劫犯甚至会让人怀疑他到底是真心想要抢劫，还是在效仿《警察与赞美诗》的主人公。
或许提姆·德雷克可以“不小心”打败这个抢劫犯，毕竟他在约会途中，所有人都知道韦恩家族的人多么看重约会，突然爆发的勇气和平日极限运动的基础让富二代公子哥做了一把英雄，大概没什么人会起疑。
但是还没等他考虑好是主动上前，还是先演戏（毕竟他可是潘尼沃斯戏剧学院的优异毕业生），旁边的克洛伊已经先发制人，她两只手各自拿出一样东西冲着对方喊道：“GCPD！不许动！”
提姆回过头看了一眼，她左手拿了一份证件——不是警官证，只不过是GCPD发给她的临时工作证明，但是在如此昏暗的灯光下无论她那出什么都足够唬人了，更何况她的右手还举了把枪，再有说服力不够了。
九毫米口径的□□，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非常常见的警察配枪，的确让她的可信度又提升了几度，除了她不太像个警察，提姆想道，但是那并不重要。
因为就算克洛伊完全不像个警察，依旧能让对方被吓住，只见对方僵在原地，紧跟着毫无章法地将自己唯一的武器扔过来，趁着他们躲开的时候转身就跑，步伐狼狈而慌乱，还差点摔了一跤。
克洛伊很显然也不像鸣枪示警或者追上去，她将枪重新放好，提姆注意到她甚至都没有给枪上膛就吓跑了对方。意识到提姆在看她，克洛伊隔着衣服拍了拍枪，叮当直响：“我父亲告诉过我，那些新手总是会被警察吓跑。”
的确。大部分会选择这样阴暗角落抢劫情侣或者是家庭的都会是不长眼的新手，因为老手都知道在小巷里抢劫有钱人，特别是夫妻，会被蝙蝠侠拖在蝙蝠车后跑二十个街区。
等到克洛伊整理好自己的外套之后，她抬起头看向站在原地的提姆，十分震惊：“你怎么还在这？”
突然被赶的提姆一时无法适应：“我不该在这吗？”
“你应该去抓坏人了，现在正是红罗宾出场的时刻。”克洛伊伸手推他：“将他扔到警局门口，咱们就不需要去做口供。超级英雄就应该伸张正义！”
的确如此，他其实也是那么想的，但怎么感觉就这么奇怪？
提姆·德雷克在约会中被赶走了？
他问道：“你一个人在这里没问题吗？”
虽然抓捕罪犯也很重要，但总不能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就好像挥着手在说请来抢劫我一样。
克洛伊却并不担心：“没关系，我会努力没事的。”
这种事情可是努力不来的。提姆心里想道，他顺手在克洛伊身上又贴了一个跟踪器：“那你站在那边背光的地方不要走开。”
虽然按照常理来说，在有光的地方比较安全，可这里不见得有人会见义勇为，所以还是尽量找一个罪犯会看不见的角落比较安全。
“别担心。”克洛伊催道：“你再不去小心那个抢劫犯会跑掉。”
“再说了，解决一个普通的抢劫犯根本不需要花红罗宾多少时间，你不是很快就会回来吗？”
他的确没有花太多时间，也的确没有让对方跑掉。毕竟这个港口虽然看起来错综复杂，又有不遵守规则随便堆放集装箱挡路，营造出米诺陶诺斯的迷宫氛围，可他在这个港口不知道在集装箱上进行过多少次追捕和埋伏，由经验纺织成的毛线光芒粼粼，根本不用担心迷路。
他站在集装箱上，在月色的配合下，为他的身躯渡上一层美妙的银亮光辉，而身上黑色的披风和面具足够让俊美的容貌隐于黑暗，他那被拉长的影子笼罩在那抢劫犯的脸上，就足以让他惊恐地摔倒在地。
他找了个显眼的灯柱将对方绑好挂在上面，通知蝙蝠洞联络GCPD来逮人。这样一来他们接下来便不会花费两个小时的时间耗在警察局里面做口供。
做好这一切之后，他又匆匆在制服上套上自己的日常衣服，快速地回去找克洛伊。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十分有忧患意识，就怕女朋友一不小心就被罪犯给当场捞走。
毕竟超级英雄女朋友再加上自己很倒霉，简直就像是被绑架事业上前进最佳的两个祝福，是保险公司听了都会连夜扛着大楼逃走的程度。
不过幸好今天克洛伊没什么事情，提姆回去的时候看到克洛伊正跟一只路过的猫咪蹲在那里闲聊，听到他的脚步声，克洛伊笑着举起那只猫冲着他说道：“提米，你还记得这只猫吗？”
世界上最伟大侦探的弟子总是能被女朋友的问题难住。
提姆·德雷克十分谨慎地打量了一下那只猫，从品种看起来和伊皮西梅先生毫无关系，但是猫的遗传基因变幻莫测，而他也不想随便提起挑起克洛伊的伤疤，所以他决定谨慎作答：“有什么提示吗？”
“你忘了吗？就是咱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你爬上树救下的那只猫啊！”
提姆·德雷克在心里默默比划了一下当年那只可怜小猫的大小，又看了一眼那满脸横肉油光水滑比伊皮西梅先生还要大上一圈的加菲猫，只觉得韦恩家族确实带动了哥谭经济的发展，从养猫这方面就能看得出来家庭水平蒸蒸日上。
猫大十八变。
橘猫的十八变体现在体重翻十八遍上。
“我还记得。”提姆勉强将两只猫在心中联系上：“它这是走丢了？”
这附近没有什么住户，这是提姆能够想到最合理的解释，毕竟这只猫看起来生活优渥，养尊处优，实在是不像是流浪猫或者是被主人抛弃的样子。
克洛伊摇头：“它说来找我有事情。”
提姆想要从那只橘色加菲猫的脸上看出来点什么，但是现实世界里的猫跟漫画里面那只加菲表情总是有点区别，更何况他也不是这只猫的主人。
克洛伊靠过来，微凉的指尖贴在他的太阳穴上。这种感觉实在很是奇妙，因为克洛伊的能力同样不会有光芒万丈的特殊效果，也不会有什么轻微的电流通过的感觉，一切发生的悄然无声，突然降临，就像是一尾黑色水域下得漆黑鳗鱼，滑溜溜的进入了他的脑海，伴随而来的是陌生的声音：“嘿，你别那么做啊，我还想多看一会儿那小子一脸蠢相的样子呢！”
提姆拎起那只猫的后颈：“所有猫都这样吗？”
克洛伊逃避他的目光：“怎么说呢……”她皱了皱鼻子，为难道：“是的，至少我遇到的所有猫都这样。”
“答应我，等达米安养猫了，第一时间对他也来一下这个。”提姆将那只猫拎得远远地躲避它的乱抓攻击，最后还是决定放它一马，将它放在旁边的集装箱上。
然而那只猫在落地之后非常不满于自己只比起人类只略高了一点的高度，又奋力地跳上了另一只集装箱，在月色的配合下，为自己伟岸的身躯渡上一层美妙的银亮光辉，将它俊美的容貌隐于黑暗，并且满意地看着自己被拉长的影子笼罩在下面两个人的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