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愣子一惊,急声阻拦:“二麻子,这不合礼数。二弟妹是女子,女子不洁.....”
“别的女子我不管,但是脆脆绝对无碍。大哥,若不是有脆脆在,二房立不起来,爹娘到现在还在野地里飘着。所以脆脆比你,比我,比三叶子更有资格跪在当中。”
王二麻子斩钉截铁道:“若是爹娘在,必然愿意脆脆正院磕头请安的。”
王大愣子被堵了话音,眼睁睁见着二弟妹起身跪在二弟身侧的空地上。
被留在原地的黄氏也要起身,却听看热闹人群有人开口道:“王大媳妇还是别过去了,就你早年苛待王二麻子和王三叶子的事情,若是敢在正堂给王家二老磕头,只怕牌位要颠乱了。”
黄氏扯着脖子反驳:“我是王家大房的媳妇,长媳如母...”
“长媳如母,那怎么不见你在庙里给二老供牌位?”
黄氏一噎,心说那牌位是好供的嘛。
慈悲寺庙的菩萨宝相庄严,远近闻名,寻常的一盏长生海灯都要五两银子,如是供上常年敬香火的夫妻牌位每月少说要二两银子,大房哪有那份钱。
这话她不敢辩解。
只因那一侧的丈夫扭头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她娘家拿了的三两银子至今还没还,村里人因为公爹和婆婆的牌位竟然是供在二房,已经编排了大房不少难听话。
此时若是发作,回了家又是一顿好捶。
她愤恨地瞪着跪在堂中的二弟妹,要不是她多事,非要将那死人的牌位迎回村里,她也不至于这么难堪。
庆脆脆便是知道大房兄嫂的心思也不在意了,她手持三炷香在前,神情恭敬肃穆,嘴里随着沙弥诵读的经文呢喃着。
“若天上神明在看,若公爹婆母能见到此情此景,盼地下有知,万事勿要担心,敬请受儿媳香火供奉,保佑阖家无灾无祸,平安顺遂。”
身侧的王二麻子看着妻子闭眼认真的祷告样子,忍住满腹思念和感动,面朝爹娘的牌位,再一次虔诚磕头。
爹,娘,若是地下有知,便知儿有良妻,家有贤媳,你们二老终于可以安息了。
像是在呼应他心声一般,有十数年不曾落雪的花溪村漫天飞白,洋洋洒洒地落在人间。
“哎哟,下雪了。”
“下雪了,天爷呀这是祥兆呐,偏这时候来了,王家爹娘在天有灵呐。”
“子嗣孝顺,神佛才庇佑。可见王家二房是有大运气的....”
......
各类解读不一而足,庆脆脆将之抛在身后,跟着丈夫身后,将二老的牌位迎到正东院子空出来的屋舍中。
小屋子也并不是只有简陋的一个台子,依旧是正红漆木桌,请来的沙弥早已经一小樽三清神仙像供在正中,牌位分左右放定。
屋中石刻早在搬迁之前就已经请镇上有名的雕工师傅上手,刀法细腻、刻工圆润。不仅有花卉虫鸟、八仙过海等图样,门窗月梁同样是精美。
一并被请来见证的里正和村里上了年纪的族老都是暗自称叹,这一处小地方王家二房上心了,有些细节都能比得上村里的公祠了。
见王家子孙都磕头后,孙里正才道:“王家二老能有你们这样孝顺的后辈,是好福气呀。这小家祠可得好好稳住,一代人立起来,荫庇后代无数子孙呀。”
王大愣子见黄氏不断使眼色,终于想起早前被叮嘱过的话,未等其他人开口,抢着道:“是呀,爹娘在天有灵,二麻子,你二房有了祖宗护佑,同亲守望相助,咱们王家才能越过越好。”
孙里正险些嗤笑出声。
看此处是王家家祠,这才给面子的没说话。
心里不满却是一团:一门兄弟,二房以前苦的时候,做亲生大哥的躲瘟神一般离得远远的,如今倒有脸说出守望相助的话来。
在场有眼有心的都是场面笑笑,庆脆脆将大房夫妻的眼神官司收入眼底,并未说不好听的,只是请各位外间稍坐。
家祠立起来,外间的祭祀品是要分配的。
庆脆脆叮嘱丈夫给里正家分得厚实点,自己便招待着寺庙沙弥另外坐了一桌,做了一桌素宴招待。
这一日并不比昨日的小宴轻松,幸亏今日并不需要大摆席面,招待了沙弥僧人,下晌再念过一个时辰的经文,家祠供奉仪程便算是完成了。
上晌时候的气氛略显肃穆悲伤,下晌分三牲祭品便轻松欢乐不少。
村里看热闹来的,凡是相近的,平日里相处并无大的仇怨,王二麻子都愿意分上一份礼。
王家家祠迎长亲的时候,天降祥瑞,祭祀供品上也沾染了不少福气,这时候不管多少都是笑脸相迎。
上夜,一家连着下人,五口聚在一处吃饭。
王海和王丰另外在一矮脚桌上,说着白日里分三牲的热闹,坐得稍微高一些的三叶子也是一脸喜气激动,时不时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