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庆脆脆看她护着肚子,“一个月的胎,哪家医馆给你定脉象?”
胡娘子说了一个名字,是镇上有名的医馆,不难找,自然不难印证。
“所以,这孩子我要留,按当时你爹说的,纳我进门。”
“呸!你个卖娼的贱货,还敢进我家门。拉你出去沉塘都行,你和你这犯贱的闺女一道死了算了....”
庆脆脆听她一个尚在闺中的姑娘说得混不吝,实在不堪入耳。
“你闭嘴吧。家里爹娘在,没用到你呢。有这功夫,回去梳头去,丑死了!”
庆翘翘冷哼一声,转身进了自己屋子,只不过开着门,时不时盯着这边的动静。
院里一时安静下来,过半晌,庆脆脆重新进屋,她娘已经不哭了,转了身子,看她进来,委屈地低下头。
方才外边乱,里边有絮絮说话声,想来,两人已经说好了。
她道:“按理说我一个外嫁女,不好掺和娘家的事儿。所以我先听听爹的意思。”
庆父撩起眼皮,“认。你娘愿意。大房没个男丁不行,胡氏肚子里总是个念想,生下来要是男娃,我有个后。”
果然如此。
只要踩中没男丁,她娘天大的委屈都得低头。
庆脆脆冷哼一声,“爹想得挺好,这要是个女娃,一门六朵花,哪天您没了,纸钱都比别家烧得多。”
哪有亲闺女说亲爹死的。
不过这当口,没人敢说她不对。
庆父自己没脸。
庆脆脆开门,站在当中,说得话里外人都能听到:“胡娘子,庆家的门你是一定要进?”
胡娘子点头。
庆脆脆看向她身旁的胡燕来,道:“燕来,你我是手帕交的情分,我说话不避开你,这条路没人逼,是你娘自己选的。往后是苦是甜,赖不到庆家头上。”
胡燕来肿着眼点头,“我知道。”
“进门有进门的讲究。
头一遭,我娘是大、是正,胡娘子是小、是妾,哪怕将来有了男娃,名字是挂在我娘名下,叫她娘,叫你小娘。这个可行?”
胡娘子点头,只要是男娃,大房偌大的产业都是这个孩子的,叫一声小娘,有什么挂碍。她算得明白。
“第二,你进门,燕来不换门楣,她姓胡,胡老爹的坟香她给续。我爹有我们姐妹,将来有你肚子里的那个养老送终,犯不着多一个闺女。自然,燕来出嫁,我爹不用掏半个铜板。这个你认不认?”
胡娘子心口直跳,猛地抬头看她。
庆脆脆由她看,转头问胡燕来,“燕来,这个你愿意吗?”
胡燕来从她娘的举动还猜不出她娘的心思,那就是个傻子了。
她娘死活要进庆家门,有为她自己后半辈子打算,为肚子里的打算,还算计着能领她这个白来的闺女给庆大叔磕头,好换上一副体面的随嫁。
她心里发苦,更觉得难堪,“不要。我只有一个爹。用不着庆大叔给我陪嫁!”
胡娘子低声喊她,见拦不住闺女,只能无奈地握紧拳头。
“大姑娘真是个厉害人!”
“这世上的人常说帮理不帮亲,我做不来。
胡娘子,这件事要是讲理,往最难看了说就是我爹哄你一场,私了,给你一点钱作罢。公了,里正喊人拉你沉塘。还要赔上燕来后半辈子”
可。庆家什么都不亏。
胡娘子唯一的依仗就是庆家大房没个男丁罢了。
庆脆脆又道:“你进门做小,不是主子,安分过日子养孩子,大家相安无事。可要是仗着肚子逞威风指派我爹,作践我娘,生出别的幺蛾子,连人带肚子里的一并出门。
我虽然外嫁出门,是王家人,但是给我爹再典个妻的钱还是有的。”
她得给她娘撑腰。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胡娘子心里明地跟镜子一样。
她算不来燕来的随嫁,但是后半生的吃喝保住了,“纳我进门,给多少贴身钱?”
屋子里的庆父不说话,庆脆脆看她娘犹犹豫豫地伸了两个指头出来,“两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