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效上来了,临睡前,庆脆脆打定主意:这辈子她要么不嫁人,要么就嫁给王二麻子。
那么好的人,她要去报恩!
兀得想起王二麻子是村里数一数二的穷人家,她心说:穷点苦点累点都不怕,最关键是男人的品性要好。
——
一觉睡过去,再醒过来已经是下半晌
中途的时候,母亲进来过一回,喂了点稀汤米粥,看她昏着神,又任由她睡去。
这回醒了,脑袋总算松快些。
她摸了摸额头,察觉到不烫了,长吁一口气。
这条命来之不易,自己可要好好珍惜呀。
留意到身后有动静,门槛上坐着的胡燕来回头看她,“醒了?我才将将引好线。”
屋子里的小墩子又不见了,胡燕来左右寻不到合适的地方,索性脱鞋和她挤在矮脚床上,“我娘说,你的亲事今日大定了。再过七天,就有小粉轿子接你去镇上三进的大宅子里过日子,是不是呀?”
她是个话溜子,不等人答,心上已经翻了好几遭的惆怅和怀念,“脆脆,我平日最喜欢和你一块玩,要是你走了,我一个人实在没意思。”
说着话,手里已经习惯性地摸上小针,这会儿屋子里光亮不够,她瞅了好几眼才扎到对的地方。
“咱们村里小姑娘都嫌弃我娘名声,不乐意同我一块处,有你在,还能一起绣花呢。”
说着将手里帕子亮给庆脆脆看,“看见没,这花样子还是你描的,我可没这手艺。”
庆脆脆笑了笑,看她心不在焉地下针,提醒道:“错了。这一针得往左边去。”
左边?
胡燕来瞅了瞅,还真是扎错方向了。
这一针坏了,要是不在意,越往后越别扭,整朵牡丹就废了,连带着针线、布料都得白搭。
她再不敢绣了,妥帖收好,同她说悄悄话,“脆脆,你妹妹是不是有病?”
庆脆脆一头雾水,“怎么这样说?”
“还能因为什么。”胡燕来瘪瘪嘴,“你是她亲姐姐,有了这样好的亲事不高兴就算了,四处跟别人说你是个妾,没什么了不得的。”
越想越来气,胡燕来恨不得冲到正堂告状去,“她比咱们就小一岁,明年也是相看的时候,整日学村里的长舌头,嚼嚼嚼嚼个没完。”
庆翘翘的小气性子,她这个当姐姐的还不知道。
听好友义愤填膺,为自己打抱不平,庆脆脆展颜一笑,“由她去。我不在意。”
生死的鬼门关都走过,闲言碎语算得了什么。
比起这些,她更在意眼前人,“燕来,你娘现在还打你吗?”
胡燕来一顿,下意识抚在自己胳膊上,过一会儿摇摇头,“她倒是不打我,如今指着我绣帕子赚铜板过日子呢。”
胡燕来家就在她家隔壁。
是一个比自家还小的院子。
胡阿爹很早就没了,胡娘子成了寡妇,身边又没个男丁傍身,叫胡家人赶出原来的院子,最后求到里正面前,才将一座荒了许久的破落院子分给胡家母女。
一个寡居女人,手上没钱,还有一个半大的丫头要养活,也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就有生男人进那小院子。
风言风雨,哪有饿肚子难受?
日子就凑巴着过下去了,胡燕来小的时候没少挨打,便是长大了,偶尔胡娘子心不顺,也要抽几回。
胡燕来看见她眼神的担忧,扯唇笑了笑,“这不是有你嘛。要不是你教会我纳针绣花,我娘指不定怎么抽我呢。”
庆脆脆知道她舍不得自己,眼神一转,同她低声嘀咕几句。
果然,胡燕来瞪大眼睛,“那可不能去呀!”
“不能去哪里?”
猛地有一道亮声自门外来,险些惊地屋中两人喊叫出来。
胡春来狠狠瞪门口人一眼,捂着狂跳的心口,“庆翘翘,你是个死人呀,走路怎么没音。”
庆翘翘掐着兰花指,一撩头帘,“你管我走路有没有声儿?这是我家,我爱怎么着就怎么着。还有,你们两偷偷摸摸说什么呢?”
胡燕来眼珠子一打转,“说河坝的事情。说以后再不敢乱去那地方了。”
糊弄走人,胡燕来同庆脆脆对视一眼,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那些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