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云知这几日辛苦些,别让陈荣吕和出事。”
苏婵把团扇搁置在旁,眉心终于舒展开来,“可以回去了。”
……
回到家中时,封府的官兵已经撤了大半。
苏婵从偏门进到府中,正打算去母亲的别院同她说此事,苏夫人身边的丫鬟就着急地找到她:“姑娘,赵家又上门来说亲了,夫人在偏厅,已经快招架不住了!”
赵琳琅的生母郭氏是个性子泼的,又生了张伶牙俐齿的巧嘴,而苏夫人是个脾性温和的,又重体面。
苏婵神色有些凝重,唯恐母亲受欺凌,立刻加快了步伐去往偏厅。
当年,她刚嫁到赵家的时候,苏家正在危难时,赵琳琅又刚入朝围观俸禄微薄,两家匆忙定下婚事后简单走了个流程,苏婵就稀里糊涂地进了赵家的后院。
在赵家的那几年,她面对郭氏的时间,远比面对赵琳琅的时间要长。
而她的眼睛……
苏婵紧了紧双手,大约是想起了那段不堪的过往,有些痛苦地闭上双眼。
她的眼睛,便是在嫁入赵家不到三个月的时候,被郭氏用墨给泼坏的。
“母亲。”
苏婵踏入偏厅后,恭顺行礼,余光瞥见和苏夫人并排而坐的赵母,脸色微微发白。
面儿上却保持着从容,平静告知:“父亲那边已无大碍,大约再过两日,他便能回来家中了。”
“怎么可能!”
苏夫人还没来得及应声,郭氏便惊叫着站起,声音尖锐,引得偏厅一众人皱起眉头望过去。
郭氏这才回过神,干咳着坐回原位,“老身的意思是,苏先生他……毕竟牵扯的是弄虚作假的大案,这么快就撇清关系了?”
苏夫人掩唇,压下心中的厌恶。
这郭氏到底是个乡下妇人,虽然努力作着样子,可这咋咋呼呼的性子实在叫人头疼,她想着苏婵那性子,将来若真得了赵家,定是要受委屈的。
做母亲的自然受不得女儿委屈,苏夫人正琢磨着要回绝郭氏,便见刚坐下没半刻的郭氏又站起身。
苏婵看到郭氏正慢慢靠近自己,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明知故问:“母亲,这位是?”
又不等苏夫人开口,郭氏便嘿嘿笑了两声,“苏姑娘,我是琳琅的母亲。噢,就是今年的探花郎,你爹那个学生,你们应该见过。”
“赵夫人,”苏夫人坐不住了,起身逐客,“时候不早了,舍下便不留赵夫人用饭了。”
“苏夫人好生小气,老身上你家这样久,连杯像样的茶水都没讨着,”郭氏嗔了几句,“如今连午饭也不给吃了?”
苏夫人神色不悦,心想着这郭氏真是个奇人,门帖也不递地上了她家大门,反客为主也就罢,如今竟还想着留在她家吃饭。
这样的母亲,能教出什么像样的儿子来?
便也不愿再同她多说废话,直截了当:“请你出去。”
“我苏家不接无由来的客人,请赵夫人还给自己和令公子留几分体面,趁早出去,否则,”苏夫人一字一句:“我便要请人将夫人赶出去了!”
郭氏笑容僵住,就连苏婵也着实一愣。
“苏夫人,你这……”
“出去!”
苏夫人厉声喝道,视线扫过身后站着的小厮。
眼看着一群人就要上前驱逐自己,郭氏也懒得装了,啐了一口唾沫,骂骂咧咧:“你以为你女儿是个多金贵的宝贝吗?你苏家犯了事儿,指不定哪天就吃不上热乎饭了呢!别人巴不得躲远些,也就我们家琳琅顾念着旧情好心来帮忙,没成想你们竟这般不识好人心,真是我们家琳琅瞎了眼!我呸!”
苏夫人脸色顿时难看至极,正要上前驳斥,一直没说话的苏婵拉住了她。
“赵夫人,”苏婵脸上挂着不达眼底的笑,极清浅却又来者不善,“有空在我们家撒泼,不若回家备些银两替令公子打点仕途吧。”
她故意顿了顿,“若再晚些,令公子恐怕只能去偏远的州府一展宏图了。”
郭氏哪里懂官场的事情?只是听着苏婵说赵琳琅可能会被发配去外地,一下子便慌了神。
苏夫人很适时地问了句:“韫玉,怎么回事?今日你不是去听你爹的案子吗?”
“是的,母亲,”苏婵语气不紧不慢,“舞弊案的始作俑者是曹家那位小公子,今日公审时,赵公子替曹小公子说了几句好话,还——”
她看了郭氏一眼,补完后半句:“伙同诬告是陆世子徇私舞弊,如今魏王府、吏部的人都赶到国子监了,约摸不过午时便能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