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月同那刺客被采买入府的共有三人。
月黑风高,侯府角门吱呀一动,两名仆妇将一具盖着摆白布的担架抬至角门外的花园,其中一人:“老刘头,来活了。”
白布揭开,底下一具血肉模糊的身体,男人身材精干,一看便是练家子,只是双目被刺瞎,大张的口中血尤未干,只余半截舌根,裸露的上半身两边肩胛淤肿一片,各有拇指粗细的大铜钉嵌入,至于再往下面,作为园丁的老刘头根本不忍直视,死状惨烈。
“夭寿哦,要不是为了侯府一月五两银子,谁干这种没天良的事。”老头嘴里吐槽,手脚却非常利落,将男尸拖到花园早已挖好的大坑,开始往上铲土:“夫人下一季想赏什么花,可有想好?”
一仆妇道:“夫人说,这次还种大丽菊。”
“好咧!”老刘头一边埋尸一边又问:“这月不是还有两人,怎么不见送出来?”
“呵,一个听说换了那皇都逃至此地的刺客,长得极美,夫人甚是喜欢,已丢给要离先生调.教。另一个也不错,嘴挺甜又会哄人,夫人尚未厌倦,下午从碧波室被带出来时还是全须全尾,此刻已从地牢住到了单独的耳房。”
“要离”听到府中那个侏儒的名字,老刘头忍不住身子一抖:“那刺客只怕不能活着落到夫人手中了。”
“谁知道,听说是个硬茬,至今不肯服软。”
......
璇玑侯府的密室内,一个侏儒神色阴郁的坐在铁椅上,正是让花匠一听到名字就头皮发麻的“要离先生”。
他的身边燃着一炉火炭,让本已闷热的密室更加高温难耐。
侏儒将手里刚刚焚烧过的药粉细细收好装入荷包。
对面邢架之上,英俊的少年赤.裸着上半身被锁链凌空吊起,之前大臂上被女帝射中的伤口业已溃烂,翻开的肉皮和脓血糊作一团,异常可怖。
少年紧闭着双眼,眼皮周遭紫红一片,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牙根都因为忍痛咬出了血。
侏儒问:“痒吗?一辈子做瞎子的滋味可不好受。若是能好好依从夫人,便凭你的姿色,日后在府中尽可吃香喝辣。”
“呸!”
蝶夫人要的是“听话”的男宠,这少年容色俊美,却着实不够听话。
硬的手段已经出尽,夫人未发话之前,也不可将此人太过折磨,否则夫人不喜。
看来只得继续用药。
要离走到少年背后,将钉在他后背七十二处大穴的银针一根一根缓缓拔出,每拔一根,少年肌肉便忍不住一颤,却一声不吭。
比那些细针更加粗的两根长钉自要离袖中翻出,他自一旁的铁架上取了一把铜锤,将长针在少年肩头比了比:“进了咱们璇玑府,不论你是前朝余孽叛党还是刺杀陛下的凶手,夫人都能保你一命,些许尊严,比起丢掉性命,又算得什么?”
回答这侏儒的依然是一口血沫。
要离眼中凶光一闪,他抹了一把少年喷于脸上的唾沫,嘿嘿一笑,忽然抄起火炉中已经被烤红的匕首,狠狠削向少年手臂处溃烂的伤口。
火星及碎肉四下迸溅。
少年终于惨叫一声,全身都激烈挣扎起来,手腕脚踝的锁链撞击着发出闷响。
只是,这剧痛才只是侏儒发狠的前菜。
下一秒,他只觉肩胛骨又传来一阵更强烈的,直达心脏的剧痛。
铜钉抵在他肩后,被铁锤狠狠一砸,透体而入。
这一下只砸的少年脸上血色尽褪,一双眼睛猛然睁大,然而那双漂亮的桃花眸中却再无一丝光。
生理性的泪珠一颗一颗,自眼眶滚滚而落。
什么复辟大业,什么只要撑够时日,父亲一定会得到消息派人来救,在这连骨髓都要被融化的痛楚之中,全都消散,脑中心中唯余一个念头--太疼了,让我死。
侏儒见状,脸上终于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他可是酷刑专家,为防少年吃不住痛自戗,侏儒又飞快卸掉少年下巴,往他嘴里扔了一颗药丸。
第二根透骨钉砸进身体时,少年终于再承受不住,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昏迷之前,他隐约听到密室窗外传来隆隆的马蹄,其中还夹杂着仆役的尖叫和木柱撞门之声。
......
金吾卫尚未通禀就闯进璇玑侯府
刀架在侯府大总管的脖子上,龙傲君得以第一时间来到密室,一脚踹开门,一股强烈的血腥气味扑鼻而来,满目震惊的侏儒喝问:“什么人?”那侏儒手里还拿着一截不知何物的东西,上面染着血色与碎肉。
随即,她看到了被囚于邢架上的少年,少年满面泪痕,紧闭双目。
两根长钉从他后背蝴蝶骨直透到身前满布血锈的桐木,钉的他如同一具已经被掏空的标本,再也无法振翅。
龙傲君从未如此暴怒过,浑身的鲜血都涌上脑门,额角青筋乱跳,眼珠子都泛出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