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奇怪的看向父王,不明白他话中深意。
“我......”唐青书说这话时有些艰难:“亲自生的。”
他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豁然站起:“父王,你说什么?我是你.......?”
唐青书点点头,面露难堪之色:“当年我是被你母亲骗了,那时我在渝州.......”二十年多前,渝州起义,各路胤朝遗老齐聚渝州城,唐青书作为领头的,带着自己的五个刚刚弱冠的儿子冲在最前于城扛起反叛大旗。可这次起义很快失败,他们人少,经验不足,其中还有几个遗老的势力反悔,临阵退缩,最后几乎是被朝廷一网打尽。
那时唐青书才三十多岁,被朝廷围剿时一帮手下在前面抵死,让他侥幸逃了出来,逃亡途中路过一个破庙。
他又饥又渴,浑身是伤,晕在了庙中。
“我醒来时,就遇到了你的母亲,她救了我,还给我饭吃,给我包扎伤口,那时她,很温柔。”唐青书说到此处神情更加苦涩:“她说她是附近的山民,我信以为真,因为她确实很善于伪装,虽然容貌娟秀美丽,却把自己脸涂的蜡黄,又穿着粗布麻衣,我就上了当,因为后有追兵,若直接逃回关外,必然会与朝廷的部队碰上,因此我随她走,留在了她住的那个隐蔽村子......”
说到此处,唐王爷脸色有些羞赧,又有些恼怒:“她是个炎族女子。”这句话顿时让龙默明白了,胤族男人对上炎族女子,通常怀孕的都是胤男,只有胤男与胤女成亲,大部分才是胤女生子,当然,这事情也不是绝对。胤女之中,也有很多不能生的,而胤男之中,也有能令炎女怀孕之人。
大家没怀孩子之前,都只是依循经验判断罢了。
“所以后来你们在山村里成亲了?”龙默追问。
唐青书摇摇头:“说什么成亲不成亲,那时我自身难保,不过因为无处可去,她对我又好,这才与她......有了你。”
话到此处,唐王爷忽然面露愤怒紫色,砰!一拳砸向桌面:“可她真实身份却是朝廷的鹰犬!从始至终,她都在骗我!”
龙默眉目一凛。
“她是如今朝廷四大家族之一,雪家的人。她追踪我至破庙,见我晕倒,便假意相救来接近我,之后还想跟着我远赴漠北,将我所有根基全部摧毁。幸而......后来我发现她破绽”唐王爷说到此处闭上眼睛,一颗泪珠从他眼角滑落,手里的拐杖敲了敲自己那条钢筋的假小腿,发出硿硿的声音。
“我这条腿,就是得知她真实身份后逃跑时,被她手下人用毒箭伤了,回漠北之后只能截断,否则性命不保。”唐王爷声音里都透出恨意:“小郎,你要记得,他们炎族女子根本没有真心,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尤其是朝廷中人,早就被权利和欲望腐蚀透了,哪里还有真正的情谊给你?那炎国女帝如今不过是爱你容色,对你起了占有之欲,但你终须记得,炎女就是炎女,她们之中条件好的私下娶几个男人都不足为奇,骨子里就没有从一而终的天性。你不要被她的花言巧语迷惑了,你父王我就是前车之鉴。”
龙默的目光闪了闪,下意识抚上左胳膊,大臂之上有条疤,虽已然痊愈,却是几个月前被她亲手所射。
“我知道。”他声音平静:“请父王放心。”
“当初我逃走时,实在没办法带上你,后来回关外修养数年,终于才找到机会回了皇都,想办法接回了你。”
龙默握着盒子的手心一紧。
唐王爷又道:“不要以为你母亲真的疼你,你是我生的,并非炎女所生,所谓先天不足,其实都是她在骗你,她一开始就因为恨我,没想过让你好好过活。”
什么?
他再次震惊的看向父亲。
“小时候的事情,你都还记得吗?”
他点点头,很快又摇摇头:“记得都不是太清楚了。”
唐王爷知道儿子在说谎,他从小聪慧过目不忘的本事,都是继承自他,只是他假装相信他。之后近乎讨好似得播撒父爱,将手掌放在龙默的顶心,动情的抚了抚他的头发:“我知道你一直认为是我从你母亲手里抢走了你,其实不是,那个时候我找到你,看到你在雪府过的还不错,本想远远看你几眼就这么算了。我身负复国大业,入关一次都很困难,若贸然掳了雪府的人被朝廷缀上,可能都无法活着回去。可是你知道我后来在府中看到什么?”
龙默胸膛起伏剧烈起来,声音微颤:“您看到了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八岁那年,你在那府中忽然晕倒?”
他犹豫了下,点点头,那次他病的着实厉害,很多大夫都说救不活,后来不知怎么又好了。
“那不是病,是蛊毒,是你母亲身边的人做的,雪家人别看平日不声不响,其实野心在四大家族之中最大。他们一直想要一个傀儡,一个可以控制未来储君的傀儡。尤其是当你那个弟弟出生之后,你的母亲便被那些人说动了心。”唐王爷声音尖利起来:“因为你是叛党的孩子,所以她一直不敢给你正式的身份,就是怕炎帝追究牵扯出与我那段故事,被炎帝所疑。你现在该知道,为什么你出自雪府,她却不敢让你姓雪,平日也只让几个老嬷嬷带你在废园居住了吧?那是因为她根本,根本就不想认你这个儿子!她觉得与我那段经历,对于她而言十分不光彩,没有抓到叛党不说,最后还弄出个儿子,她生怕为朝廷所忌,这才一直隐瞒,直到你五岁后,那雪灵尨出生,她们雪家有了自己的小少爷,你就算身上流着她的血,她也为了自己能在朝中更进一步,想要利用你这个累赘,这才满世界寻找秘方,三年后给你中了蛊种。”
“不,不会的,阿娘绝不会这样做。”龙默忽然怒了,豁然起身握紧拳头:“父亲,你在骗我,你也想骗我!”
“你八岁时,你们府中那年是不是来了一个西域的喇嘛?”唐青书见儿子情绪激动,继续添油加柴:“全府的人都唤他柴先生,可他并不是真的喇嘛,你仔细回忆下,他当年什么形容。”
父亲的话让他记忆一下回到八岁那年。
确如他所言,府中来了一个奇怪的男人。
那人身上一件很破旧的百布衣,上上下下都是口袋,而且浑身破破烂烂,脸被纠成一团一团油布一样的头发遮住,总看不清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