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满是微湿的草木清香,楚窈原本一直如同紧绷着某根弦的大脑渐渐松弛下来,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月色、微风、草木、流水,这实在是一个很典型的夏夜——能给人的感官带了松快体验的美好夏夜。
这一口气仿佛吐尽了连日来的压抑疲惫,楚窈心下微松,忍不住露出个笑容来,忽然便有些期待起陆泛在何处等着她了。
沿着河流走至缓坡处,楚窈站在坡顶,遥遥便看到了虎子所说的那排树。
她抬步朝那边走去,越往里走、却越发现此处地势有些奇特,似乎是……河流低洼处的草甸区?
大片淡白的芦苇随风轻摇,一轮圆月自河流对岸升起。
山河阔大、星月万古。
楚窈难以想象在这样一个小地方中却有着如此景观,仿佛只是转了一个弯、便进入了新的世界——抬手便能触到月亮。
“那日你曾送我一轮手捧的月亮,今日便还给你一场更盛大的月色。”陆泛不知何时从芦花间拨苇而出,站在她身旁含笑道。
“那你可是亏大了!”楚窈怔了片刻,弯起了眼眸,回头同他玩笑道,“今晚的月亮分明更圆更亮!”
陆泛被她逗笑,忍不住弯起了唇角:“与你之间,哪里有什么损亏之说”
“日后还有更为皎洁的月色可以一同去观赏。”陆泛上前两步牵起她的手,与之指节相扣,眉眼间亦似笼了月色的温柔,“这山河各地,多的是未曾见过的景致。”
他拉着楚窈越过微湿的草甸,拨开芦花偏头笑道:“你看。”
楚窈循着芦苇丛中的缝隙看去,一眼之下却怔在了原地——这是……萤火虫?
淡白浅黄的芦花缓缓亮起绿色的光点来,那点萤火色忽闪忽现、点亮在不同的芦杆之上。
粼粼水色闪过,有微风吹起河流间的月色,芦花便随之奏响乐曲。风声和着草木声,仿佛夏夜里属于自然的指挥乐,芦苇丛中的萤火虫忽然随之飞动起来,点点碎光扬起。
起初只是微光,后来某处芦苇间忽然便亮了起来,仿佛自水面上掀起一片淡绿微黄的灯火来。那片灯火凝聚了片刻便散开、又如漫天星子迸裂、洒向各处来。
楚窈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生怕惊动了这些夏夜里的小精灵们——这点无数小孩子童年时的向往、童话照入现实的微光。
陆泛无声一笑,同样安静地看着她。
月明星稀,河畔间却是萤火璀璨。
第67章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自从一同赏过飞满萤火虫那夜之后, 楚窈和陆泛又接连加了好几夜的班。半月后,颍州总体步入正轨,形式不断转好。
方建章连同几个跳得比较高的地方官都被绑了押送到京城问罪去了, 朝廷尚且未派遣新的官员过来——其实估摸着也没空派遣新的官员过来。
楚窈接到京中传来的消息, 朝歌的局势现在甚至称得上是混乱。自从后元帝铁了心要帮三皇子遮掩下颍州一事后,他对于皇储的态度已是不言而喻。
此举引起了其余皇子及其所在利益集团、甚至是一些原本保持中立的官员们极大不满, 沸沸扬扬闹了十余天之后——不知道是哪个心狠手黑、又颇有手段的皇子, 当机立断让后元帝“病倒了”。
倒不是直接要了后元帝的命,在如今这个一切矛盾还未摊开在明面上的时候,后元帝实在是不适合就这么一死了当。而是让他卧床不起、没办法再做一些偏心的决策、继续壮大三皇子一党的势力。
其实在楚窈刚收到后元帝‘病得更重’的消息时候,第一个怀疑的是顾行渊——没办法,这种暗地里下黑手、又维持着表面平衡的风格实在是太顾行渊了。
但是还没等她继续了解更多消息,反倒是顾行渊的书信随着凤初芒的问候信一起到来了。
楚窈含着笑意打开凤初芒的书信时,里面忽然又掉出一封信。那信未曾单独装进信封,是真真切切地贴着着凤初芒的信过来的。
凤初芒的信是近日里她在西北的见闻, 信尾惯常询问她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楚窈看过之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提笔回了信,这才打开顾行渊的信。
开篇即是:“近日朝歌城中极不安分,不知楚姑娘是否又怀疑到了顾某头上……”
楚窈:“……”
说得没错呢,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
“那顾某可真是要叫一声冤屈。父皇生病了, 怎么也能怪到我头上来呢?近日里我可是和小留儿在陇州……”
楚窈跳过那些罗里吧嗦的疑似秀恩爱的段落——先前他未曾和凤初芒在一起时,楚窈和他单线联系时总要出示一些能够佐证与凤初芒关系好的证据。不知道是不是那时候刺激到他了, 以至于如今他每次和楚窈联系都要逼逼赖赖一番。
只能说不愧是古早言情文的男主角,谁的醋都要吃——连女主角的小姐妹都不放过。
楚窈深沉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