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也一一劝道：“这魔教妖人说的对，哪怕咱们今日聚集在此是为了讨伐魔教。但他毕竟还归属于侠客堂，要不然还是先将其关押吧？”
这话也未必没有道理。但殷无霜已经厌烦透了魔教这种屡屡挑衅，却又不敢正面出击的行为。今日来此，也只是为了能借用其他门派的力量来围剿魔教，减少殷家弟子损伤。
如今侠客堂又卷入其中，这讨伐大会还不知道得开多久，她已经完全没有耐心了。
周围的人见她不出声，还以为自己劝告成功。有心急的人已经拿着绳索主动上前了，却在靠近的下一秒，被喷涌而出的鲜血淋了满头。
周围瞬间鸦雀无声。
她竟然当真杀了言无期。她怎么会？她怎么敢？
手中持着松江剑，殷无霜心中一片平静。
她即将再次突破大宗师，手中有剑，她为何不敢？
第41章
若说一开始中原武林和魔教的矛盾还藏在水面下，在尚未开战之前，一切还皆有可能。但在殷无霜杀死言无期之后，两方便已经彻底撕破脸，再无和解的可能了。
哪怕其他人心中怨言颇多，但立场摆在那里，不得不和魔教开战。
随着时间的推移，中原武林已经和魔教小面积交战了数次。让人震惊的是，随着大战的开启，中原武林竟然有数十个小门派投靠魔教。连侠客堂都有几处被魔教完全掌控。各大门派这才发现魔教对中原武林的渗透有多恐怖。原本以为稳操胜券的众人，这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塞外的一处据点中，刚刚结束一场大战的众人聚在一起讨论接下来的作战安排。
“和魔教开战已有半月，眼看就要攻上魔教总部了，却还一个魔教的高层弟子都还未看见，我心中觉得很不安稳，总担心事情有变。”李元娘首先开口。
“这有什么，说不定是魔教见我们人多势众，他们无法匹敌，这才龟缩回去了。很不必大惊小怪。”一名腰间佩戴着大刀的汉子开口说道。此人是雁荡山下辖分舵的一个舵主，修习的是刀法，一柄大刀使的是虎虎生威，在此次征讨魔教的战役中杀敌无数，立下了不小的战功。
“虽然我和魔教接触的不算太多，但也知晓，他们能掌控塞外这么多年，教中高层不可能没有丝毫胆气。李师姐说的话未必没有道理。”殷无霜反驳道。
听见这话，配刀的大汉原本还想反驳两句，但见开口的是殷无霜，便又默默的缩了回去。不能说他胆小，怪只怪殷无霜在这半个月里实在是锋芒毕露。在此之前，江湖上对殷无霜的印象还停留在少年英雄大会的冠军，在洛阳除掉了巧非义，在孟忘非遗迹中杀死魔教堂主狐白。虽然一件件都是震惊江湖的大事，但众人每次都只是听见了江湖传言，并未亲眼所见，因此一直对此抱有怀疑态度。
直到她半月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言无期，又有这半月的征战。众人这才惊觉，松江殷家这个才入江湖一年的小姑娘，竟然已经能够力压宗师了。更可怕的是，这人平时看起来十分温和，内里却是个十足十的强硬性子。许是因为年少，有着一股不服就干的莽劲，一言不合便直接拔剑，半点不被江湖道义所束缚。便是性格再刁钻的人都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心中默默流泪。松江殷家果然好狗命，眼看着青黄不接十几年，又冒出了个殷无霜。只要殷无霜不夭折，松江殷家的崛起指日可待。这种麒麟儿怎么就不能生在自己家呢？
见无人再有异议，李元娘这才再次开口：“此前在雁荡山，言无期代表小灵山侠客堂前来参会我便惊觉有些不对，因此当天便派人前往关中齐家查探。算算日子，人也应该要到了才是。”
“李师姐是担心魔教对齐家动了手？”
“是与不是，等查探消息的人回来便知晓了。当下我还不敢妄下定论。”
小心假设，大胆求证，这确实是向来思虑周全的李元娘会做的事。殷无霜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咱们再等等便是，左右也不过几日时间。正好我们这半个月连连交战，想必底下的弟子也都乏了，让他们乘机休整几日也好。”
众人商量好了对策，便一一散去。
同样打算回去休息的殷无霜，在帐篷外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一直默默跟在自己身后的少年。
“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来者赫然是已经销声匿迹半个月的李松清。他看起来瘦了一些，气质也比以前更沉着了。但眼中的光亮却比以往更甚。
“我认真想过了，从我认识你开始，你便一直是这样向武之心执着，目标坚定。可是这样，我还是喜欢你。上一世是我魔怔了，不管你对武道的追求有多强烈，喜欢就是喜欢，我还是想娶你。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听见这话，殷无霜一愣，李松清那么骄傲的人，是怎么做出这个决定的。只是她向来倔强，下定了决心便不会再改。因此也只是垂下眼眸，轻声回答：“不必了。”
李松清神色一黯，已经预料到了这个回答。马上又打起精神。
“霜霜，我知道你有心结，没关系，本来就是我的错。我可以等，等你再次打开心扉接纳我。”
“李松清。”殷无霜开口，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不带情绪的喊她的名字。
“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有办法再挽回了。”
“霜霜…”
强硬的打断了李松清的话语，殷无霜问道：“你还记得上一世神风镖局是什么样的结局吗？”
李松清一愣，沉默了良久，终究还是开了口。
“满门被灭，无一活口。”
“对，连唯一逃脱的安芝芝，也在后面的逃亡中被杀。为什么他们活落得这个下场，要知晓安前辈当年可是力压群雄，一柄绝情刀令江湖匪类闻风丧胆，怎么最后就被巧非义这个停留在宗师境界多年的魔教护法给害死了呢？”
李松清没有出声，但殷无霜的声音依旧响起。
“因为安前辈为情所困，放弃了武道修为，武功多年不得寸进，因此才在危机来临时无法抵御，被灭满门。”
“可…”
李松清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殷无霜却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了，直接打断他的话语。
“我知道你想说安前辈放弃武道修为不算错，是魔教不讲道义，下此毒手。但你也知晓，我们身处的地方是哪里，是江湖。在这里，武功不济就是会被杀，就是会碰到不讲道义的人。你不能将希望寄托在别人的道义之上。”
“可我不求你放弃武道修为，只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也不行吗？”
可是你的存在已经影响到我了。殷无霜在心中默默的说道。
面对面前的这个前世怨侣，殷无霜确实是心情复杂。她知晓一旦说出实话，只会让李松清纠缠的更深。
因此，只冷漠的留下一句。
“不行，我不愿分心。”
第42章
悠闲的休整了两天，李元娘派出去打探关中齐家消息的探子狼狈的回来了。
殷无霜一掀开帐篷，便看见各个门派负责人都一脸凝重的坐在座位上。
“这是怎么了？”
见殷无霜前来，随侍的弟子连忙给她上茶。殷无霜摆摆手示意不必，便转头看向李元娘。
此刻李元娘的脸色也不甚好看。
“探子传回消息了，齐家发生内乱，齐家家主齐烈丧命，齐月儿不知所踪。从种种迹象来看，其中必定有魔教做的手脚。”
“怎么会？”殷无霜有些惊讶：“齐家最有资格做家主的只有齐烈前辈和齐月儿前辈，如今他们一死一失踪，现在齐家当家做主的是谁？”
“一个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人，左延。”
“怎么会？左延不是洛阳安家的弟子吗，怎么会成为齐家的家主？”
“据齐家所说，左延是齐家大长老失散多年的亲生子。”
“荒谬！齐家和安家同属于关中，左延作为神风镖局的大弟子，经常被安前辈委以重任，齐家大长老不可能没见过他，怎么会过了这么多年才发现左延是他失散多年的亲身子？”说着就想起了些什么，立马问道：“洛阳安家作何表现？”
“洛阳安家还未表态，但据探子查探，左延是以带安芝芝出门散心为由前往齐家的。”
殷无霜皱眉：“也就是说，安芝芝在左延的手上。难怪安家此次也没有前来参会。只是我想不通，左延已经是神风镖局的大弟子，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为何他要掺和进齐家的事情中去？”
连大当家脸色铁青的开口：“因为他是魔教安插在中原武林的棋子。”
“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连大当家何出此言？”
连大当家叹息一声：“大家可还记得我那不成器的弟子连之武？”
众人点点头：“记得，此次便是他作为导火索，引得咱们共伐魔教。”
“我们雁荡山向来和神风镖局交好。之武和左延关系尤佳。此次他和那魔教妖女私奔，为了避开魔教追杀，便是求助了左延，藏在了洛阳安家。”
“可是他发现了些什么？”一旁的人问道。
连大当家的点点头：“此前他来信和我报平安，曾在信中提到，言梦期性格温柔，和之武的朋友相处极好。尤其是左延，他还在私下里听见过言梦期喊左延大哥。”
说着便叹息一声：“我当初也没多想，也和之武一样，以为是那魔教妖女是爱屋及乌，这才对左延比较尊重。可如今联系到齐家的变故，其中又有魔教插手，让我不得不怀疑，那魔教妖女之所以接近之武，只是为了能合理的和左延牵上线罢了。也不知道我那徒儿如今怎么样了，是否已经遭了毒手。”
连大当家的分析也确实十分合理。众人心中犹疑，但见连大当家脸色铁青，便转了个口风，纷纷安慰道。
“这只是我们的猜测，也许猜错了也不一定，连大当家也不比太过忧虑。”
此刻殷无霜心中也是疑点重重。若左延是魔教探子，并且可能是魔教教主言无厉的孩子，那他上一世为什么会死在神风镖局灭门一案之中？巧非义没道理杀他的。
可若他当初只是假死，为何后面没有再魔教中看见过他？这其中确实有说不通的地方。
就在她思索的时候，众人已经都安慰过连大当家一轮了。
只见连大当家的摆摆手：“诸位的好意我心领了，不管我那不争气的徒儿如今怎么样，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如今紧要的是，魔教到底对中原武林渗透到何种地步了，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见大家将情况都了解的差不多了，李元娘这才开口。
“如今情况莫测，我建议我们还是先暂停攻打魔教一事，先弄清楚关中齐家之事再说。免得后方失火。”
也有人提出异议：“可是好不容易打到这里，就这样放弃会不会太可惜了？”
李元娘沉吟道：“我又何尝不觉的可惜，只是魔教狡诈，我们打了半个月了都没看见魔教高层，我总担心他们有什么阴谋。既担心他们在魔教总坛设下埋伏，又怀疑他们已经将人手转移到了关中，到时候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那我们直接放弃？”
“怕就怕魔教趁着我们撤退的时候袭击我们。”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分兵吗？”见意见反复被驳回，已经有人不耐烦了。
也有养气功夫好的人耐心解释：“现在主动权不在我们手上。魔教如此奸诈，不谨慎一些，怕是会随时落入魔教的陷阱之中。更别提他们还有一个大宗师言无厉，若我们贸然分兵，怕是会被他们逐个击破。”
没人能比和魔教打了两辈子交道的殷无霜更明白言无厉的老奸巨猾了。她思索片刻，果断开口：“不然这样，我偷偷潜入魔教总坛，打探一下消息。若他们内部空虚，便说明魔教中人已经转移，我们立刻启程赶往关中。”
“不行。”李松清第一个反对：“这样太危险了，魔教总坛机关重重，高手众多，万一他们在总坛设下埋伏，你很难全身而退。”
“可若不潜入探查，等我们打到总坛再发现里面没人便太迟了。魔教完全有时间趁着我们后方防守空虚的时候打下我们大本营。”
其他人也未必没有这个顾虑。只是不好说出口来，毕竟不是什么人都敢独闯魔教。只是众人也还要脸，不好意思让一个小姑娘独自冒险，纷纷开口劝道。
“要不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实在不行便多派几个探子去查探一番情况再说。”
“魔教危险，仅凭探子不仅难以探查出情报，还有可能害了他们性命。我去一趟便是，哪怕遇到危险，我也有信心能全身而退。”
李松清见她意志坚定，只能妥协。
“那我和你一起去。”
“不必，我一人足矣。”
第43章
虽然殷无霜反复拒绝，但临行时，李松清依旧和她一起。
“你不必如此。”
“我武道修为虽不及你，但在机关术上也算是小有成就。魔教总坛机关重重，有我伴你同行，也算是多一份保障。”仿佛知道殷无霜会拒绝，李松清不等她反驳便继续开口：“更何况探查魔教动向事关重大，不仅仅与你们殷家有关，我也想出一份力。”
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殷无霜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便只能默认让李松清跟上。
不提其他，若只论默契程度，李松清确实是最适合和殷无霜搭档的人。两人一路前行，都不需要进行口头上的交流，只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对方的想法。
就如同此时，在魔教总坛入口处，明明暗暗的藏着三四波哨兵。殷无霜和李松清对视一眼，两人一东一西分头行动。在抵达藏匿点后，殷无霜不过静候了小半盏茶的时间，便见巡逻的守卫往西边走去。此刻入口处出现了一个明显的空档。但殷无霜却并未动身，仍在原地继续等待。直到西边传出轻轻一声脆响，她默数十息，掐好了时间一闪而过，正好躲入了暗中巡视之人的视野死角，顺利的进到了魔教总坛。
不过此刻依旧不能放松。李松清在西边弄出了些动静，巡逻弟子查探后发现没有异常，必定会重新回到东边的入口再次查探。趁着他们回防的时候，殷无霜故技重施，顺利的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便立马动身往下一个适合藏匿的地点奔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