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我们家就是这样了,你弟弟读书要钱,你日后嫁人也要嫁妆,我没有别的本事,便只能指望你了。”
“你生得漂亮,若是能有大造化,我们全家都沾光。”
“我知道你不想给人做小,我这几天也寻思着,你不愿便不愿吧,我也强求不得,只是你多在府里留几日,便能多拿一次月银,这样我们一家子也有个进项。”
“你心里若有怨恨,就怨恨你爹吧,做什么不好,非要自己去采药,留下我们孤儿寡母!”
苏母说着,眼泪都流下来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女儿,只想着先用这样的说辞,将人稳住,好安心留在侯府,其他的,只能慢慢劝。
明月闻言眉心一跳,看着苏母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嘴里也不断责怪这苏父。
“娘,爹已经走了半年了。”明月提醒道。
但半年时间,对于苏母来说,却像还在昨天,她始终还是无法从丈夫死亡的阴影中走出来。
苏母闻言说道:“他走了轻松,倒是害得我们泡在苦水里……”
明月想到原本的剧情里,苏母是因为受了女儿死亡的刺激,这才撒手人寰的,但归根结底,却是丈夫的死亡,对苏母打击太大,让她始终沉沦在悲伤中,这才坏了根基。
明月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不能让她一直沉浸在悲伤里。
“爹对您不好吗?他不是个好丈夫、好爹爹吗?”明月问道。
苏母立马一抹眼泪,怒视明月,说道:“你这个不孝女,怎么能这么说你爹爹呢?再没有比你爹爹更好的人了……”
明月说道:“既然如此,那您为何又这么怨恨呢?”
“我……我没有怨恨,我只是……”苏母说不下去了,她又哽咽起来。
明月深吸一口气,说道:“既然您爱重爹爹,那为何还要这样折磨他?”
“我如何就折磨他了?我明明恨不得替他去死。”苏母哭着说道。
明月眼中闪过一抹心疼,但还是说道:“咱家如今这情形,爹爹泉下有知,对他便是一种折磨啊。”
苏母心口一窒。
明月继续说道:“爹爹在时,您但凡有个头疼脑热,他比您还要着急,您脸上换季长了东西,他几番研究,才给您做出了涂脸的面膏,您现在天天以泪洗脸,哭红了眼睛,熬坏了身子,您觉得他知道了能好受吗?”
苏母眼泪越发汹涌起来,往日夫妻恩爱涌上心头,她越是记得丈夫的好,便越是无法从悲伤中走出来,但如今女儿的话,却不啻于一记响钟,敲在她的脑子上。
“您这般,我无法安心留在府里,弟弟也无法安心学习,爹爹在九泉之下,又该如何自处?”
苏母用力抹了一把脸,说道:“我只是……只是始终不敢相信你爹就这么去了……”
明月心疼苏母,但却不想一味迁就她,明月主动站出来做这个恶人,试图将一直沉沦悲伤的苏母捞起来。
“我记得您的络子打得极好,您给我做几个吧。”明月想给她找点事做。
苏母不会拒绝女儿这点小要求,说道:“你要几个,拿来做什么?”
明月十分诚实:“我打算拿去卖钱。”
“络子能值几个钱,一个能挣一文钱都是好的。”苏母说道。
“便是只有一文钱,对家里来说也是个进项。”明月说道。
苏母说道:“靠这个挣不了多少,没得还费力气,你在侯府里机灵点,得一次赏都有一串钱呢。”
明月心下一叹,苏母实在太过天真了,哪怕如今家里这情况,也还看不上这么一点小钱。
“我若一直得不了赏呢?我一个月不过二百文的月银,十个络子挣十文钱,比我一日的工钱都多了,便是您一天只打一个络子,也能多给弟弟挣下一个鸡蛋补身子了。”明月说道。
苏母转而要求道:“我说不过你,你让我打络子,我打便是了,但你也答应我,好好留在府中,别丢了这么一笔进项。”
明月却没有答应,只说道:“想要有个进项,并非一定要留在府里。”
苏母说道:“不在府里,又能做什么呢?难不成还要出门摆摊,一来咱家没那个手艺,二来外面乱的很,生了事端可如何是好。”
苏母嫁人后虽然离开侯府,但丈夫还是受侯府庇护,可以说她这大半辈子,都是在侯府的笼罩下生活,从来没有经历过外界疾苦,因而对于外面心中自然升起恐惧来。
明月知道,侯府对于母亲来说是不一样的,骤然脱离侯府,母亲定然是不乐意的。
“娘,我也没说立马就要离开侯府,只是咱们目光终究是要看得长远些。”明月试图换个说法。
苏母却道:“背靠大树好乘凉,这就是最长远的目光。”
明月说道:“弟弟读书甚有天分,若是有朝一日高中,做了官,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