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竟然成了曾经我最讨厌的那种人!
瑶瑶欣喜若狂。
“明义是吧?”
最先开口的是游束,因为他瞧了瞧身边,一个面色低沉,一看就是因为心尖尖被当靶子而不悦,另一个眼中含泪,似乎激动异常,根本就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庙里只有他一个正常的,所以先开口的只能是他。
明义依旧站在窗外未动,回道:“不错。”
“这地道里的东西你能解释吗?”
明义沉默了片刻,骤然从窗后消失。
“别跑!”
瑶瑶大喝一声,下意识的追了出去。
留下屋里的两位神尊岿然不动,安然悠闲。
游束奇道:“你怎么不跟出去,你不怕她出事?”
茗羽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袖子,踱步向外面走去:“蚍蜉撼树,徒劳而已。”
这边,瑶瑶不过一瞬便飞到明义面前。
明义明显是被吓了一跳,但他反应极快,数不清的符纸“嗖嗖嗖”的接连发出。
但是他快,瑶瑶更快。
瑶瑶左手一指,便引来了一阵风,将符纸刮得漫天飞舞。
一片混乱中,她握掌成拳,攻了上去。
变故一个接一个,但明义依旧面色沉静,让人看不出有什么想法。
他见瑶瑶赤手空拳打了过来,便就着对方的攻势应付起来。
与瑶瑶见猎心喜,想见招拆招看看自己打斗的水平不一样,明义的心思极为简单。
他要逃!
于是,几个回合之后,瑶瑶便见一道银光在黑夜中流转飞逝,她心生警觉却来不及应对,只能抬起胳膊格挡。
一抹冰凉从皮肤表面划过,下一刻,明义便被瑶瑶一脚踹了出去。
瑶瑶低头看了看小臂,果然见一片猩红蔓延开来。
她就觉得离谱,以前也没发现自己竟然是个好战分子,现在竟然因为对方身手不错就想要赤手迎战,掂量掂量自己现在的水平。
结果你看,挂神翻车了吧。
“统哥啊,我现在变得这样恋战,万一回家以后改不过来咋办?”瑶瑶语气略带忧伤,在心里调侃。
系统:“为什么不是你本身就是个好战分子呢?”
瑶瑶一愣,总觉得系统话里有话,刚想细问,就看见茗羽一脸急切地走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瑶瑶淡定道:“受伤了。”
游束奇道:“受伤了?”
这么一听,两位神尊立马围了过来,就好像这是比抓明义还要重要的事情一般。
当然,游束更像是看热闹的。
他道:“难道这小子背后还有什么大人物当靠山不成?”
瑶瑶这下子更糊涂了,下意识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寻常刀剑对仙人可是一点杀伤力都没有,你的伤必然是……”
茗羽低喝一声,打断了游束未尽之言:“游束!”
哦,瑶瑶明白了。
这事她是清楚的,先前她与散将斗法喂招的时候,经常因为各种原因受伤。这本是正常,没有什么,散将甚至还因为自己最开始的吊打洋洋得意。
但直到有一天,瑶瑶为了躲避散将的招数,一头撞到树上去之后,情况就变得不一样了。
散将先是哈哈大笑,笑她蠢反应慢,而等她回过头来时,对方的笑声戛然而止。
只见瑶瑶的额头上一片血肉模糊。
散将瞠目结舌,就像是看到鬼了一般。
“你你你……你不是修成仙身了吗?”
瑶瑶懵懂,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个反应。
“是啊。”
“那你为什么还会受这种伤!”散将面上似乎有些崩溃。
瑶瑶不解:“你没受过伤?”
散将:……
总之,两人鸡同鸭讲了半天之后,瑶瑶才弄明白了问题所在。
原来,修成仙身后就可以视寻常伤害于无物,凡界的刀枪均不可能产生任何伤害,除非是有仙妖魔之气附着在上面。
因此,按理说,一头撞到树上的瑶瑶顶多是出了个丑,这棵树根本不可能让她受伤。
当然,如果仙身天然自带的屏障被打破除外。
但是散将在跟她对战的时候,虽然有真刀真枪的对上,可是他并没有产生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偶尔的一两刀划伤很快就可以消失。
瑶瑶:……
散将:……
弄明白之后,一仙一剑开始大眼瞪小眼。
半晌,瑶瑶讨好道:“那你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
“不好!”散将斩钉截铁。
这个别人指的是谁,散将哪里能不清楚,可他是茗羽的神剑,瑶瑶要他隐瞒自己的主人,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那这样吧,我自己去说,你就不要再到师父面前多嘴了哦。”瑶瑶站起身来,作势要走,走了几步之后,她又撤了回来,语重心长。
“我好歹是师父第一个徒弟,代表着师父的脸面,我去悄悄地说让师父知道了就行了,你要是再去我怕他脸上挂不住,你晓得不?”
说完,瑶瑶就真回了山间的那幢小屋。
散将虽然觉得她说的有理,但又怕她是在哄自己。于是悄悄地跟在瑶瑶身后,看着她先去把脸上的血迹清洗干净。而后便去找了主人,几句话说完,主人脸色稍沉,运起灵力在瑶瑶身上,似乎是探查着什么。
哦,看来是说了。
散将放心的溜了。
唉,看来该来的还是躲不过的。
瑶瑶暗暗叹了口气,当初她以修行运气受阻这个借口为由,瞒过了散将那个傻小子和师父。可惜今天,恐怕是瞒不过去了。
瑶瑶小声道:“师父,要不我们先去看看那个明义吧,别让他跑了。”
在仙力的蕴养下,胳膊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只剩下一抹血迹凝在上面。
茗羽神色莫名的看着瑶瑶,沉默不语,瑶瑶便将这当成默认,抽回胳膊,往自己先前踹了一脚的方向看去。
“哎?”
“哦。”
又是这样的情况,瑶瑶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明义跑了。当她想追出去的时候,明义又被五花大绑的捆着闪现到面前的空地上。
明义:……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小道士终于绷不住了,面色阴沉,似乎有些崩溃。
他今晚就像是犯了太岁一般,先是一箭射中却没用,再是逃跑不及被踹了一脚,最后当他趁人不注意,撕掉符咒瞬移出城,以为自己要逃之夭夭的时候,他竟然又一次回到了原点。
明明上一刻他还在气喘吁吁的赶路,下一秒却直接横着躺在地上,被五花大绑。
“小子,你跑什么?”游束收起扇子,率先问向明义。
“你们突然出现,法力高强,还要打我,我当然要跑。”明义面上沉静,说话清晰还会颠倒黑白,把他先动手说的跟瑶瑶先动手欺负他似的,显然已经从刚才的慌乱中走出来了。
瑶瑶心道,估摸是个厉害角色。
她问道:“那你可以解释解释地道和后院正屋里的东西吗?”
闻言,明义沉默了半晌,身形稍稍有些委顿,看上去不复方才的咄咄逼人。
在场的其他三个都很有耐心,齐刷刷的看着他,等着他的解释。
半晌,似是顶不住这压力,他终于说话了。
“正如你们所见。”明义说话说得缓慢,似乎有些艰难,继续道:“我害死了那些人。”
“我知道,我不应该……这么做。”
“可是……”说到这儿,他又沉默了下来,身体稍稍颤抖,仿佛积攒了难以言喻的悲怆。
压抑的情绪自他周身蔓延开来。
“可是,只有这样,才能救她。”
茗羽漠然道:“所以你杀了人。”
“不错!我杀了人!”听了这话,明义猛然抬头,眼中的愤恨、哀伤、恐惧,在月光的映照下一览无余。
他激动道:“可我能怎么办?我才刚刚带她离开那吃人一般的府邸,才刚刚开始正常的生活,我们明明还有很多美好的未来没有去体验,都是这不公的老天!都是那些作恶多端的恶人!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们!为什么!!!”
最后一声,明义声嘶力竭,青筋都快要爆出来了,他目眦欲裂,直勾勾的盯着神情淡漠的茗羽,像是极为愤慨。
这下,瑶瑶大概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跟她猜的一样。
可惜,这不是他杀人的理由。
她轻叹一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其他三个人都看向了她。
瑶瑶沉下心来,双唇微启,正要说话。
“你放屁!”一道细弱的声音饱含怒意,恰如其分的响起。
瑶瑶:……
作者有话要说:瑶瑶表示:不清楚,不了解,不是我说的!
明日三更,9/12/18准时掉落。
第18章 祈神愿(七)
汜水镇是个小城镇,小城不大,从南门走到北门只要不到半个时辰。小城的人员往来也不多,除了几个特定的贩夫商客,往往十天半个月看不见一张新面孔。
上次来新面孔还是新任镇长走马上任,那也是半年前的老黄历了。
因此,芝麻大点的事就可以点燃镇上所有民众的热情。
“出来了出来了。”
“唉呀妈,这姑娘真水灵。”
“小点声,小心听见了!”
城南胡同的一处小院外,几个上了点年纪的妇人聚成一团,表面上说说笑笑,暗地里一个个斜着眼急赤白脸的瞅着最里户的房门。
院门轻启,一个身着淡绿色裙钗的女子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挎着个篮子,似乎是要上街采买。
这姑娘长得白净细腻,寻常的粗布衣裳穿在身上竟有种说不出来的清透雅致,虽然动作寻常,却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恬静端庄,叫这些妇人不敢随意搭话。
“常大娘,昨晚谢谢您的白蜡了,我待会去铺子买上,接着给您送来。”女子一打眼看见人堆里的熟人,眉眼带笑,面若春风,似乎与这常大娘十分亲近熟稔。
听了这话,原本缩在人堆里的常大娘顿时直起腰板,在一众暗含羡慕的打量中面带骄傲,故作随意道:“哎,算不得什么,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待会儿顺道来我家喝口茶啊。”
“好。”女子点点头,笑意愈发深了几分。
众人大气不敢喘,眼睁睁的看着这人走远,才七嘴八舌的开始冲着常大娘围攻。
“邻里嘛,偶尔相互走走这不是正常?”
“哎呀,就是昨晚小两口家没蜡烛了,问我借了一点,我看都那么熟了,也就借了一点。”
走出胡同四五米,尹昭昭依旧能听见常大娘敞亮的嗓门,她忍不住在心底偷笑,身上也觉得轻快不少。
只是没走几步,她眉间又萦上了几抹愁绪。
先前她与暖笙四处颠簸,不得安生,好不容易想安下心了,却横生出许多波折,现在有了落脚的地方,暖笙又开始三五天的不着家。
她知道银钱来之不易,可是他们带的金器首饰银票很多,只要不乱花,安稳过一辈子是绝对没问题的。
所以暖笙到底在做什么?
这么想着,她便没注意打量四周,直到眼前站了一个小厮打扮的瘦小男子,她才止步。
此人身体瘦弱,但是眼神却十分专注坚毅,一看就是专程来找她的。
尹昭昭打量周围一圈,除了他俩再无第三人在场,道:“你是何人?”
他稍一弯腰,行了一礼:“我家少爷请尹小姐一叙。”
没等昭昭脚步后撤,他好像有预见性的继续道:“我家少爷无意干涉小姐的事,只是原在京城时受了尹小姐的恩惠,想向小姐道谢,还请小姐不要推辞。”
说完,他退了三步,低眉顺目,显出自己的无害。
尹昭昭暗暗打量了一下他的身形,见他确实不像是个练家子,模糊间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她暗暗摸了一下腰间的坚硬,稍稍放心,稍一忖度,便答应了。
她跟着小厮一路七扭八拐,很快便走到一处茶馆。一大清早,按道理茶馆不会开门,但应该是早被打点好了,门被虚掩着,一推便开。
大堂中,四下空旷无人,连店家小二也不见踪影,只有一个身着蓝色长衫的年轻人坐在中央煮茶。
桌上摆置简单,只有一个正烧着水的陶制小壶,两个陶杯。
丝丝缕缕的水汽氤氲一片,一股淡淡的茶香蔓延开来。
昭昭轻轻一嗅,便觉沁入心脾,心头忧虑竟为之一扫,去了个七七八八。
好茶。
那年轻人站起身,朝她一拱手,温声道:“昔日姚河水畔,多亏尹小姐急智,救我性命。”
姚河?
尹昭昭略一愣怔,等看清这人的长相,随即反应过来。
“你是……探花状元,赵扶之?”
赵扶之点头,嘴边噙笑:“正是在下。”
说起探花状元,尹昭昭记忆深刻。状元每三年一遇,在他们这些王公贵族眼中虽然难得,但是一茬一茬的新人旧人往来,长此以往便算不得什么新鲜。
唯独这个探花状元,连中三元,年仅二十三便成了状元,连皇上都为之震动,而他的文章也在京都中四处传阅,一时间,全京都的目光都聚拢在这个年轻人的身上。
与此同时,一些贵妇小姐也悄悄的打量着他,无他,只因为这小伙太俊了。星眉剑目,神采飞扬,皮肤微黑,身量瘦削矫健,一股江湖侠客的气质,把见惯了嫩皮小生的贵人们迷得五迷三道,也因此得了个“探花状元”的美称。
当是时,名声之响,无出其右,宛如众星捧月。
可惜,这颗月亮掉的太快了。
金榜题名后的第七日,也是尹昭昭姚河畔踏青的时候,恰巧碰到了在水中沉浮的赵扶之,当时一众女眷都不会水,面面相觑。幸好尹昭昭急中生智,将自己的披帛绑到树上,在其他女眷七手八脚的帮助下,把人拖了上来。
后来她才知道,赵扶之遭同窗谋害,深夜醉酒被推下水,泡了一整晚加一上午才被救。
看上去是他命大,但他的身体被泡垮了,于是不得不告病还乡,成为整个衍朝第一个年仅双十就告病还乡的官员。
估计以后也不会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