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当了厂长,葛大川那一派的人一个也不留,尤其是那个整天跟在葛大川屁股后面拍马屁的钱杨,看着就烦。
冷哼一声,孙同军转身离开,不理会厂长办公室内的一片兵荒马乱。
钱杨蹲在沙发旁边,动作轻缓地帮葛大川捋着胸口顺气,等葛大川发紫发绀的嘴唇渐渐恢复成正常的血色,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那个孙同军就是个小人,就是个搅屎棍,你干嘛和他置气,气坏了身体最后还不是要便宜他。”他忍不住出声劝慰道。
钱杨帮葛大川重新倒了一杯温开水,扶着他起身,半靠在沙发背上。
葛大川就着钱杨的手,低头喝了几口水。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沙发上,不仅没有增添一分暖色,反而让他感觉遍体生寒。
葛大川苦笑一下:“孙同军为了得到厂长的职位,就这么不顾一切吗?难道他想让整个纺织厂一起垮掉?”
当初他们两个一起竞争厂长的位置,葛大川承认自己是用了一些小手段,拉拢了一批人,最后得到了前任厂长的任命书。
可是孙同军心性不定,做事容易钻牛角尖,并不适合做厂长,这点大家有目共睹。
也正是如此,才让前任厂长彻底下定决心,把他推上厂长的岗位。
孙同军看不到自己身上的缺点,一心认为是他抢走了他的位置,十几年来一直致力于跟他唱反调,天天对着干。
以前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现如今纺织厂马上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孙同军竟然还联合财政部夹击纺织厂,不给厂子留活路。
实在是糊涂。
以纺织厂现在的经济状况,连工人的工资都要发不出来了,再过几个月,恐怕会彻底停工停产,全厂几千人的生死全压在葛大川的肩上,他这几个月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而孙同军居然枉顾全厂职工的利益,跑来落井下石,让本就严峻的形势愈发雪上加霜,简直是卑鄙、无耻、龌龊、毫无底线!
葛大川在心里彻彻底底把孙同军骂了个狗血喷头。
林秘书把地上的水和茶叶清理干净,然后拎起铁皮暖壶往搪瓷盆里兑了些热水,用温水打湿毛巾递给葛大川。
“葛厂长,来,擦擦汗。”
葛大川接过温度适宜的毛巾,擦了擦刚刚犯病时满脑门的冷汗。
他慢慢坐起身,感觉到心脏的位置不再难受得慌,笑着感谢林秘书:“多亏有林秘书在,及时喂我吃了药,要不然我今天可就栽在这里了。”
林秘书摇摇头,“葛厂长不用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他拿过葛大川手里的毛巾,仔细打了一遍香皂洗干净,然后拧干水分搭在洗脸架上。
“对了,小钱同志,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葛大川看向钱杨和秦秋意,想不明白他们两个人怎么走在一起。
“是这样的,”提起这个话题,钱杨依然抑制不了自己的激动,“葛厂长,你先看看小秦同志的画稿。”
钱杨把本子递到葛大川手上,葛大川见他神色不似往常,不由得更加郑重几分。
“这是?”葛大川疑惑地打开画册,在看到第一张图时猛地睁大双眼,紧接着他像饥渴的旅人发现绿洲一样,快速翻看后面的内容。
直到看完最后一张设计稿,葛大川仍有些反应不过来。
时间仿佛停滞了十几秒,葛大川僵着脖子慢慢抬起头,心里有一个极其大胆的猜测,但又担心这是自己没睡好产生的幻觉。
“小秦同志,这些衣服都是你自己设计的?”良久,葛大川轻声问道。
秦秋意微微侧过头,尖巧的下巴恰好被阳光撒遍,漂亮的五官隐在光影中,唯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眸熠熠生辉。
她的声音清甜动人:“是的,而且我还有很多关于服装设计方面的灵感。今天演出时,我穿的两身衣服就是自己裁改设计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女儿前两天买了一条蓝色碎花连衣裙,那条裙子也是我设计的。”
葛大川回忆起女儿的新裙子,款式确实不错,她天天穿着,宝贝得很。
再加上秦秋意今天的惊艳表现,让葛大川不禁重新审视起面前这个看起来年纪并不大的少女。
秦秋意面对葛大川审视的目光,轻轻抬了抬下巴,姿态大方地微微一笑,任由他上下打量。
钱杨单手撑在葛大川的办公桌上,打断室内的静默:“葛厂长,你觉得怎么样?干脆就让小秦同志来当咱们厂的服装设计师吧。”
葛大川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但还是忍不住要确定一下。
“小秦同志,既然你说除了画册上的这些设计,你还有一些其他的灵感,不知道能不能在这里画出两套新的设计图?”
秦秋意知道葛大川是有意试探,毕竟画册上的服装设计图他们没有亲眼看到她画,不能确定是不是全部来自她的个人灵感。
服装设计师的工作,关系到纺织厂的半个未来,不得不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