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谕瑧又如何会不知她在撒谎,不过也作出一副深信不疑的模样, 关心地询问了她如今伤势, 又嘱咐她再好生歇息一阵子,不必急着回来当差云云。
连翘对答如流,谢过了太后的关心。
主仆二人均是微微一笑,同样是满脸的真诚。
坐在一旁“被迫”老老实实地认字的虎妞, 托着腮帮子望望冯太后, 又看看连翘姑姑,忽然插嘴:“你们笑得好假哦!”
冯太后与连翘姑姑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小姑娘。
“不是这样笑的, 应该这样笑……”小姑娘还挤眉弄眼地给她们示范了一下怎么样笑才不假,小模样却是滑稽得很。
一会儿又眨巴眨巴圆溜溜的眼眸,眼睫扑闪扑闪着, 见她们都望着自己,立即冲了她们扬了一个甜滋滋的笑容。
冯谕瑧哑然失笑,故意板起了脸训道:“还不好好认字,若是认不完这五个字,今日份的桂花糖可就没有了。”
虎妞哇哇大叫,迅速地翻开书页,老老实实地开始认字。
连翘飞快地望了一眼板着脸教训虎妞的冯谕瑧,脸上虽然带着笑,可是心里却是一记‘咯噔’。
难不成太后已经知道了穆元……不,周季澄的真正身份?
她思前想后,却又找不到任何证据证实这一点。
她更深知自己此番算计许将军与穆元甫之事,根本不可能瞒得了太后多久,但是她自己也早就做好了万全之策,便是万一太后问起自己此事,她也能完美地应付过去。
自得知周季澄实际上便是穆元甫之后,连翘最痛恨的便是,这辈子居然是她将那人送到了太后身边。
若不是她从中插手,那‘周季澄’未必有机会可以出现在太后跟前。
只一会儿的功夫,小姑娘又抬眸,眼睛闪闪亮地望了过来:“姨母,待虎妞学会五十个字后,可以给周叔叔写信么?”
冯谕瑧有几分意外,不过也没有反对,只是取笑道:“可以倒是可以,哀家只怕等你学会五十个字之后,都不知是猴年马月之事了。”
小姑娘气鼓鼓地道:“虎妞很快便会学会了的!”
连翘只站在一旁没有作声,只是不动痕迹地注意着上首的冯太后,尤其是在虎妞提到周叔叔时的反应,见她神色如常,丝毫不像知道周季澄身份的样子,一时也抓不准了。
罢了,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要紧的,反正事情她都已经做了。
然而,她耐心地等待了数日,却一直没有等到太后提及此事。
她松了口气,干脆便抛开了。
半年之后,大梁与北夏在两国交界之处开战,大梁军队在初战失利的情况下,又接连取得了三场胜利,并且歼敌数量一次又一次多,让本想趁着上官远重伤之际,趁机抢占几座城池的北夏深感意外。
冯谕瑧看着定州的捷报,并没有太大的喜色。
她很清楚,接下来,大梁与北夏之间的战争会不断出现,大战估计暂且还不会有,但小战必然是不断的。
她翻看着捷报,取胜的三场战争,主将均是上官远麾下的得力将领,她派过去的许跃平,或为先锋官,或为副将。
不过这也是她的意料当中。
她又拿起了许跃平通过其他渠道呈上来的密函——
“……初到定州,举步维艰,诸将多言语相欺,刻意针对,尤以上官将军为最,长史不辩不怒,淡然处之,久而久之,诸将深感无趣,遂以冷漠处之。”
“落马坡之战,长史进言,道北夏军或行之策,上官将军斥之……”
……
她合上了密函。
落马坡之战,便是大梁军队在首战失利的情况下,取得的第一场胜利。事实证明,穆元甫在战前对北夏军战略的分析,完全是正确的。
上官远所取之策同样可取,而且较之穆元甫之策更为稳妥保守。
这倒也不难看出,上官远自伤后,行事风格便有所改变,一切以稳妥为主。
北夏军再次退兵的时候,却是又过了半年有余。
这一次,冯谕臻却毫不迟疑地下旨,着定州军准备反击,决意改守为攻。
早前大梁国库空虚,为免加重朝廷与百姓的负担,她才会倾向于‘守’。如今国库渐渐充盈,兵力强盛,加之一再受到北夏军挑衅,若不采取主动措施,一展大梁国威,那也着实窝囊一些。
前方战事顺利,连翘松了口气,也终于将视线投向了空置已久的长明轩。
不管怎么样,太后的身边都不能离了人侍候。常言道,阴阳调和,方为上策。早前政事繁忙,太后心忧定州局势,她自然也不好提及其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