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特意挑了一本内容不甚重要,却长达上千字的奏折扔给对方,只给了一刻的翻阅时间。
哪想到不到半刻,王叙居然一字不漏地把奏折内容念了出来。
冯谕瑧先是一愣,继而大喜:“好、好、好,能有王公子此等人才,实乃大梁之幸!”
“太后言重,叙愧不敢当。”王叙连忙跪下。
冯谕瑧亲自走下宝座,将他扶了起来,诚恳地道:“哀家所言,并非为虚。大梁建国,不过数载,百废待兴。常言道,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我大梁将士骁勇善战,威震四方。然朝廷饱学之士极度缺乏,哀家虽有意使臣民沐先贤教诲,可惜经典著作毁于战火,难觅其踪,可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如今得王公子,又有罗卿之助,可谓如虎添翼,何愁不能事成。”
王叙感激地作了个长揖:“太后之愿,亦为叙之愿,愿倾毕生之所学,为太后、为大梁效犬马之劳。”
冯谕瑧满意地微微颔首。
不提宫中冯太后得贤臣,只说宫外梁太.祖陷“内宅之争”。
一切正如穆元甫所预料的那般,永和大长公主追打了高力培一顿后,便只是禁了高力培的足,又削减了他的月钱,再没有其他的惩罚。
估计也是觉得理亏,永和大长公主对三个苦主亦是及尽补偿之事,特别是对最为遭罪的杨公子,大夫请了一个又一个,各种珍贵的药更像是不要钱一般往西院里送。
第13章 合格的男子
穆元甫抽空去西院看望杨公子。
经过一段时日的治疗,杨公子的伤势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得知在面脂下毒的居然是驸马高力培,他叹了口气。
“原来是驸马啊!”
穆元甫点了点头,不管有没有被人利用,下毒的确是高力培,这一点是确是不可置疑的。
“你脸上的伤,大夫们都怎么说?”
杨公子下意识地抚了抚仍然缠着绷带的脸,语气听来有几分落寞:“大夫们都说,虽然于性命无碍,只是若想恢复如初,怕是有些困难,多少还是会留有一点儿痕迹。”
穆元甫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
毕竟于他而言,男子汉大丈夫,便是在脸上留下伤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对视容貌如生命一般的杨公子来说,在脸上留有痕迹,这倒确实难以接受。
更何况,容貌还是他安身立命之本。
“今后你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我若是能做到的,必定竭尽全力为你办成。”他许诺。
杨公子很快便打起了精神,再听到他这般说,顿时便乐了:“行,这话我记住了。此番遭遇能换来周兄如此重的一个承诺,也算是值了!”
略顿,望着穆元甫认真地又道:“此事实与周兄不相干,周兄实在无需介怀。实不相瞒,我原亦有去意,毕竟韶华易逝,辗转权贵之家实非长久之计。只因多年来好逸恶劳,早已养成一身懒骨头,故而久久无法下定决心。”
“如今这般倒也好,断了退路,从今往后便脚踏实地,过些安稳日子。”
穆元甫有些意外。
倒是个看得开的。
凭心而论,对这些以色侍人的“公子们”,他确是打心底瞧不上。身为男子,顶天立地,自当凭真本事拼一番前程,哪能龟缩于内宅,尽干些脂香粉浓之事。
眼前这位杨沐春杨公子,安身立命之本无端遭损,却不怨天尤人,而是迅速调整心态另谋出路。
单是这份心性,也值得他另眼相看。
他思索片刻,道:“若是杨兄愿意的话,留在府中,或者留在京城另谋一份差事也未尝不可。”
杨公子摇摇头:“还是不了,此番便是能留在府中,不过也是凭着大长公主心中愧疚,日子久了,这份愧疚总会被磨平,到时候人老珠黄又身无长物,日子岂非更难过?”
“倒不如趁此机会挥挥衣袖干脆离开,还能留下几分面子情。”
穆元甫暗暗点头。
不但看得开,脑子也清醒,倒是难得。
“那你今后有何打算?”他难得地细问。
“这些年我也存了些钱,打算找个山清水秀之处,置几亩地,再做点小本生意。如果遇到合适的,还想娶房妻室,生几个孩子。”
“如今天下渐定,我大梁有冯太后此等女中豪杰,能征会战却又能体恤百姓不易,多措并举让这千疮百孔的大梁得以休养生息,想来日后咱们百姓自有安稳日子过,再不必流离失所。”杨公子靠着床头,语气轻快,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
穆元甫一时沉默不语。
这就是寻常百姓最朴实的心愿,不管你是谁,只要能让他们有口饭吃,他们便会对你感恩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