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昌郡主一边说着,一边便欲往他怀里靠去,吓得穆元甫用力把袖口从她手中抽出,噔噔蹬几下急退数步,沉声怒喝:“放肆!”
他记忆中的外甥女珠儿是个规规矩矩安安份份,在他面前连话都没几句的文静乖巧姑娘,哪想到私底下竟如此大胆放肆!
对方身上骤然散发的凌厉气势,教延昌郡主心口一紧,竟是不知为何打心底生出一股惧意来。
不过她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察觉自己堂堂郡主居然对眼前这么一个人犯了怵,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可也足够让她恼羞成怒。
“放肆?好一个周季澄,不过一个撅屁股侍候人的破落户,仗着有几分姿色,能写几句酸溜溜的破诗,本郡主叫你一声周公子,你倒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莫说你如今不过蝼蚁,本郡主轻轻一摁便能把你摁死,纵然他日你有机会到太后娘娘身边侍候,惹恼了本郡主,本郡主也有的是法子治你!”
对,就是这样,不过一个想靠美色出头的下贱胚子,纵然有机会进宫去,以那一位凉薄贪新的性子,只怕也长久不了。
哪怕知道对方骂的是“周季澄”,而不是他穆元甫,可那粗俗不堪、侮辱性极强的“撅屁股侍候人”“破落户”“蝼蚁”等词听入耳中,也把穆元甫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
被曾经需要仰仗自己生存的小辈如此羞辱……
简直气煞人也!他以前怎会觉得这个外甥女安份懂事的!
他紧紧地抿着双唇,死死地攥着手,就怕控制不住自己冲上前去,狠狠地教训一下对方。
延昌郡主见他明明气红了一张俊脸,却又什么话也不敢多说半句,心里顿时舒爽了几分。
不过她也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松弛有度恩威并重,毕竟眼前男子的俊美无双她还是挺中意的。
如此一番威吓之后,见对方似乎有畏惧之意,她话锋一转,语气也跟着柔和了几分。
“不过,我也不是那等不分轻重,阻人前程之人,周公子天人之姿,堪侍太后之侧。我虽贵为郡主,但也有自知之明,自是不敢,亦是不配与太后相争。”
虽然觊觎美色,但她更清楚自己如今的荣华富贵全是仰仗着冯太后,没有冯太后的恩宠,她别说什么郡主之尊,说不定连身家小命都保不住,自然是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穆元甫冷眼瞧着她,并不觉得她这话能让自己心里好过多少。
“郡主倒是个明事理懂分寸的,就是不知你明的这份理,章平伯世子可知晓?”他语带嘲讽地道。
“章平伯世子?你说的莫不是那马世超?”延昌郡主神情颇不以为然,“怎么?难不成你还怕他啊?”
这般语气……穆元甫心中略有几分不解。
难不成如今的章平伯世子换人了?他记得章平伯马志豪对这个长子可是相当看重的。
“且不说章平伯都没有了,哪还来什么章平伯世子。”延昌郡主轻捊了捊垂落颊边的发丝,语气带有几分轻蔑,“再说了,当日马世超与我还有夫妻名分之时,尚且管不了我的事,如今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了,他一介草民还能管得了我堂堂郡主?”
穆元甫心里又是一记咯噔,为着延昌郡主这番话里蕴含的信息。
章平伯没有了,原章平伯世子马世超也成了一介草民,他的外甥女还和马世超断了夫妻名分。
后两条倒也罢了,可章平伯没有了是何意?是指章平伯马志豪本人没有了,还是章平伯这个爵位没有了?
“郡主为何会与马世超分道扬镳?”他试探着问。
延昌郡主仍是那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他马家人不知天高地厚,犯下那等作死之事,不与他们一刀两断,难不成想连累我大长公主府么?”
不一刀两断便会连累大长公主府?所以章平伯府到底是犯下了什么事?
穆元甫愈发诧异,只是面上却不显,不动声色地开始试探。
“大长公主殿下乃先帝亲姐,且素与冯太后亲厚,太后明察秋毫,又岂会轻易怪罪到大长公主府上。”
延昌郡主嗤笑一声:“原先的齐王还是先帝唯一的亲兄长呢!如今你看,莫说齐王府没了,成年男丁都死得透透的,便连妇人孩子也没得安生日子过。”
穆元甫大吃一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使兄长一家落得如此下场!
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更多,只是延昌郡主却并不想再多言此事,遂转了话题,眉目含情,端的是百般风流:“只不过,旁人之事,与咱们有什么相干。来日你进了宫,咱们怕是再难有相处的机会,此番莫说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只怕是万金也是有的……”
说完,双臂如同蔓藤一般勾住他的脖子,馥香柔软的娇躯趁机依偎进他的怀里。
穆元甫记挂着兄长齐王一家遭遇,心神正振荡着,一时不察便已被对方缠上了。
待他反应过来,整个人竟是已经被延昌郡主逼退到了一旁的长榻边。
延昌郡主冲他妩媚一笑,素手轻扬,用力往他肩膀上一推——
也不知是这具身体的体质孱弱,还是因为病后脱力,穆元甫居然真的就这么被她给推倒在长榻上。
延昌郡主也顺势倒在了他的身上,素手轻抚着他的脸庞,娇笑着夸赞道:“周公子果真乃玉人也!肤如凝脂,眉目如画,真真是教人羡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