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妞懵懵懂懂地抬头望着她,眼睛眨巴眨巴着。
冯谕瑧捏捏她的脸蛋,含笑道:“日后若有人问你名字,你便大声告诉他,你叫冯菁予。”
虎妞眼睛一亮,挺了挺小胸膛,骄傲地道:“知道了,虎妞叫冯菁予。”
谁也想不到,冯菁予这个日后威震八方的名字,首次出现是在肃州信华寺的一个安放先人灵位的小殿内。
待众人准备启程返京,已经两日之后。
冯谕瑧照旧押着虎妞识字,不让她四处撒野,也阻住了小姑娘不时去找周叔叔的可能。
虽然日后的冯菁予让敌人闻风丧胆,但此刻的她还只是一个屈服于姨母淫.屈,只能委委屈屈眼泪汪汪读书认字的可怜孩子。
启程回京的那日,连翘一脸凝重地走到冯谕瑧跟前,低声道:“太后,上官远出事了。”
冯谕瑧一惊:“上官远?他怎么了?”
“上官远返回定州途中,在青州境内遭受埋伏,身负重伤。”
冯谕瑧大惊失色:“以上官远武艺,加上他一向谨慎的性子,怎会遭此埋伏?这当中必有缘故!上官远人在何处?”
“上官远不顾伤势,执意赶路,此刻只怕已经快到定州境内了。”
冯谕瑧脸色愈发凝重,片刻之后沉声道:“定州恐生变,上官远这才会不顾死活,拼命赶回去。”
“难不成北夏要起兵?”连翘大惊。
冯谕瑧没有说话,只是从她紧绷着的脸,连翘便知道自己这话十之八九猜对了。
“传令下去,快速赶回京城!”紧接着,她便听到了主子下的命令。
她不敢耽搁,立即便去安排。
赶返京城的途中,冯谕瑧坐在车中一言不发,眉头紧锁。
上官远出事,若他还能保住性命倒好,哪怕只剩下一口气,只要人还活着,定州局势便还能稳得住。若是他有个什么万一……
唯今之计,便是找一个人前往定州协助上官远,以作两全之策。只是这人选却不好定,要能服下之众,亦能令上官远心服口服。
便是万一局势有变,两国交战,也能沉着应战,不使大梁战场失利。
可上官远此人心高气傲,又乃大梁武将第一人,要想找一个令他心服口服之人,怕是不容易……
调大将军瞿亭往定州?瞿亭无论是威望还是战功,都仅次于上官远,上官远若有个万一,瞿亭便是对付北夏的最好人选。
只是……这个时候派瞿亭往定州,容易引起上官远及其亲军的不安,万一引起不必要的争端,这倒为不妙。
此人既要有能力与魄力,又能洞察时局把控局面,必要时还能上阵杀敌,更不会使上官军生出对朝廷的不安与怀疑。
这个人选……
她略为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回京的路上,又有定州的消息传来。原来泄露了上官远行程,设局伏击他的,竟然是上官远一直视为接班人的副将高振宏。
如今高振宏叛国投向了北夏,领着北夏军伏击了大梁好几个军事要塞,哪怕上官远不顾伤势亲自率兵应对,可到底还是损兵折将,损失不可谓不大。
冯太后大为震惊,亦更加清楚事态之严重。
军中出了内鬼本就已经不妙,更何况这个内鬼还是上官远的亲信,那不亚于将大梁边防的种种布置彻底暴露在北夏跟前。
回京的一路风雨兼程,穆元甫自然也察觉可能朝中出事了。
定州有变,事态严重,冯太后自然也没有心情再逼着虎妞认字。
小姑娘得了自由,乐得跟什么似的,撒欢地去找周叔叔。
冯谕瑧扫了她一眼,视线不经意地落到正揉着小姑娘脑袋的男子身上,眼眸微闪,心中隐隐有了个打算。
她轻抚着茶盏沿口,良久,忽地微微一笑。
男人的愧疚,特别是一个重情义男人的愧疚,要比他的情意来得更可靠。
“太后?”见主子一直望着虎妞和她的周叔叔,连翘不解地轻唤。
冯谕瑧回过神来,望向她的视线微顿,脑中飞快地闪现出为陈国来使设宴的那晚,垂眸啜饮茶水,缓缓地道:“哀家方才在想,两个完全陌生之人,会不会有同样的思考习惯。”
连翘心中一突,却是不动声色地问:“太后此话是何意?”
“哀家那日与周季澄对弈,发现他思考时,左手有与先帝同样的小动作,都是拇指与食指来回搓动。”冯谕瑧一边说着,一边学着‘先帝’的样子做了同样的小动作。
连翘心中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