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从许将军眼皮底下,避过所有人把自己单独引了出来,此人来历必定不简单,至少应与朝廷某种势力有关。
只是,到底是什么人在针对周季澄?竟不惜大开杀戒。
此前周季澄与朝中唯一有关系的,只得永和大长公主府而已。
‘轰隆隆’的几下震天雷声,伴随着霹雳的一下闪电,他急急停下了脚步,只因发现那黑衣人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跑到了他的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不动声色地退后几步,将后背紧紧贴着路旁的一块巨石,死死地盯着黑衣人,注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丝毫不敢放松。
借着闪电带来的光,他见黑衣人的视线忽地落在路旁的一块石碑上,他顺着对方的视线望过去,看到那石碑上刻着三个字——断龙岭。
随即,他便听到对方似是轻笑一声:“断龙岭,断龙岭……当真是个好名字、好地方。”
他疑惑地皱起了眉。
好名字、好地方?断龙岭,断龙,龙……
他骤然睁大了双眸,满脸惊骇。
对方针对的并不是原身周季澄,而是他穆元甫。
他的身份,竟然被人给识穿了!!
他心中如同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厉声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的脑子飞速运转,想到了自离宫后的种种,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瞳孔微缩,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黑衣人,而后,看着对方缓缓地解开了脸上的黑布。
当黑布下那张熟悉的脸骤然出现在眼前时,他失声惊叫:“连翘!”
果然是连翘!
来人赫然便是冯太后身边最得力的大宫女连翘。
劈劈啪啪的雨点砸落了下来,瞬间便将两人浑身上下淋得湿透,连翘恍若未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异常冰冷的笑容。
少顷,她缓缓启唇:“是我!连翘特意来请陛下再次驾崩,天雷作鼓,闪电为炮,陛下,您该上路了。”
说完,提剑再度朝他急刺过来,招招致命,竟是毫不留情。
穆元甫连忙回身躲避,险象横生,虽说又一次死里逃生,但身上多处不同程度地受了伤。
他握着左手臂,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右手,很快便被雨水冲刷下去,在地上激起一道道红色的水花。
他喘着粗气,不死心地问:“为什么?我不明白。”
连翘是皇后身边最看重、最得力之人,自然亦得到他的另眼相看。他自问待她一向不薄,可为何却要得到她如此对待,她甚至在得知他的真正身份后,不惜设局欲取他性命。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你今日这般行事,皇后……太后可知晓?”
又一次被对方逃出生天,连翘又气又恨,语气亦愈发冰冷:“你的存在,没有必要污了太后的耳。”
若是太后知道了,必然不会让她杀他,可她等了这么多年,才终于等到了今日,这是老天爷给她的第二次机会,她又怎么可能会错过。
所以,三日前她便借故向主子告了假,为的便是今日。
得知冯谕瑧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穆元甫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瑧瑧不知道,那就好,那就好……
至少,他知道了连翘欲杀他一事,是连翘自作主张,并非出自冯太后本意。
他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周遭环境,对面的断崖、路旁的参天大树,还有它垂落的枝条……
他开始继续套话:“我自问一向待你不薄,甚至多有厚待,你既一早知晓我的身份,为何还要杀我?”
连翘却不愿与他多废话,一咬牙,挥动手中长剑,施展平生所学,誓要取此人性命。
“穆元甫,受死吧!”
机会来了!穆元甫骤然迎着她的长剑冲过去,右手一扬,一道疾风便朝着连翘的脸击过去,连翘大惊,连忙侧身闪避,趁着机会,穆元甫骤然加速,而后凌空一跃,一把抓住路旁参天大树垂下的枝条,借力一荡,整个人立即飞上半空,最后险险地落在了断崖的对面。
落地那一刻,他左脚一阵剧痛,原来竟是不小心崴到了。
他暗骂一声娇气,只是也不敢耽搁,拖着崴到的左脚一拐一拐地往树林深处而去。
他知道以连翘的功夫,追上来不过是时间问题,他能争取的便只是这么一点时间而已。
豆大的雨滴砸在他的脸上、身上,身上的伤口不断渗出血,左脚更是痛得他额冒冷汗,可他也不敢停下脚步,生怕下一刻连翘的剑便会杀到跟前。
终于,在左脚的剧痛已经成为前行的拖累之后,他不得已停下了脚步,寻了处勉强可以遮雨的小山洞,挽起左边裤腿,一咬牙,双手握着左脚伤处,骤然发力,随着他的一声闷哼及骨头相接的清脆响声,崴到的骨头重新归位,而他也痛得几乎晕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