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好像从一早上开始人们就等着王后素服,一身纯白的衣服上身后时刻在提醒着庄语今日需谨言慎行。
好在赵雍没有什么其他嫔妃这样考核六宫的职务便方便了许多,庄语不知如何考量只教若青在一旁指点着。
国君书房中自然收到了许多上书,赵雍翻看了几人的无非都是对‘月食’之事的上书,想要说些王后不足但着词都是十分有度。
果真是少得了谁都少不了公子成,国叔的上书虽迟必到。
赵雍打开后却大吃一惊,里面非但没有提及王后的不好甚至在赞许王后。合上书卷赵雍异常欣慰。看来王后一行成效颇丰。
素服几日之后庄语竟有一种飘飘乎如冯虚御风之感,只身前往国君书房手中没有带任何吃食。
“今日是做了什么?”只要有人进来又没有通传定是庄语无疑。
赵雍抬头看去庄语两手空空,他又问:“没有吃食?”
庄语:“没有吃食。”
“王后是想来学习政务?”赵雍问。
庄语:“君上只管看简便是,我也是来看简的。”
赵雍便不再理会她,庄语找了半天还是拿了最为熟悉的《道德经》。
两人在一张案上看着各自的东西互不打扰,庄语突然想如果她也对政事感兴趣会不会能改写历史成为一个统一六国的女皇上呢?
史书上统一六国之人不再是秦王嬴政而是庄语,想起来是很美好只不过她确实对政务没什么兴趣。
“君上。”庄语道。
赵雍:“如何?”
庄语:“我想学煮茶。”
赵雍:“学便是。”
庄语:“还想学琴、想学字。”
“鼓琴,习字。”赵雍纠正她。
庄语:“学琴,学字。”
赵雍看了她一眼宠溺般笑笑。
“为何突然想学这么多?”他也学着庄语的方式问。
“咳咳。”庄语故意咳嗽两声学赵雍的腔调道:“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哉矣。”她还伸手去摸自己的下巴假装有胡子般。
赵雍见她此状道:“我可没有像士子般抚须。”
那种样子用21世纪的说法在赵雍看来做作极了。
“君上在忙什么?”庄语越发不如以前在学校时能静心做自己的事了。
赵雍道:“在拟胡服骑射法令。”
庄语问:“能否观之”
赵雍:“自然。”
庄语接过后很认真地瞧了瞧,这可是赵雍的心血之作如果胡乱看上几眼难免让人心凉。片刻她就面露苦色。
“可是哪里有不足之处?”赵雍问。
庄语摇摇头。
赵雍:“为何如此神色?”
庄语放下道:“我很努力,不,是很用心的去看了,只是许多字还是不识得。”
赵雍摸摸她的头道:“无碍,你若想听我读给你便是。”
庄语:“会浪费你的时间的。”
赵雍:“夫人觉得人生可贵为何物?”
庄语回:“身体?”
赵雍:“非也。”
庄语:“时间?”
赵雍:“非也。”
庄语:“父母妻儿?”
赵雍:“非也。”
庄语:“那是何物?”
赵雍道:“知己难求。”
“好似伯牙与钟子期?”庄语微微抬头看着赵雍,又好像看的人并不只是赵雍,是贤明君主是领路人更是丈夫。
赵雍大笑道:“不能为夫人鼓琴。”
庄语道:“我可为夫君做饭,虽不是雅作。”
“愿能护夫人此一生。”赵雍道。他很清楚自己和庄语的年龄差,也不知能护她到几时。
庄语双手抓住他的大手道:“君上此生若觉无憾我便知足。”
赵雍道:“已然无憾。”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笑了。
他在哄她,她知道他在哄自己。
两人不觉半晌一过,此一番庄语觉得君王之所以能成君王是有常人没有的谋略、眼界与心胸。
“君上、王后,用膳时间到了。”石白道。
赵雍:“好,用膳。”
用过膳后庄语同若青去了城楼。
“若青,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想与君上看遍河山。”她道。
若青回:“王后与君上地久天长定有时日。”
庄语微微一笑,可是她终究要走。
“明日起教我煮茶吧。”庄语道。能在一日就为赵雍多做一些事。
若青:“婢子不会煮茶。”
庄语:“只是冲泡吗?”
若青:“嗯。”
庄语:“那就不用教了。”
“王后,太医令何时请?”若青问,赵雍早就吩咐过了只是庄语迟迟不让。
庄语回:“请他做甚。”
庄语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若青自然不能点破原因。
自幼庄语就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一个人思考,她自认为不会用心爱别人时至今日也觉得能放下赵雍,放眼望去邯郸城外,这个薄情的女子竟然在思考如何成为博爱的王后。
爱天下爱赵雍的百姓。
这个时期的人们并不常饮茶,以天子为例一般饮五种,以水为上,其次是浆、酒、甜酒和粥汤。
虽平日里不常见茶,但庄语觉得还是饮茶对身体好些,赵国的酒出了名的烈她也是再也不敢多饮。
赵雍嘴上答应下来但没有煮茶的器具,庄语是见过许多但是自己不会做,无奈只好泡茶。
第一日,她泡了许多茶尝了一杯又一杯没有丝毫起色,放下茶盏便读起了书。
第二日,她又兴起泡了许多茶依旧没有起色,放下茶盏后心情不畅外出散步。
第三日,茶本是让人静心的她却越发烦躁,于是全都推给若青去尝。
“如何?”每一盏茶后庄语都要问上一句。
快要喝吐了的若青点点头,“甚好。”
若青说的不是实话,今日庄语就是爱听。
“若是端给君上呢?”庄语问。
若青:“君上之意婢子无法揣测。”
庄语道:“走我们去见君上,若是他说一句不喜欢日后就渴着去吧。”
“如何?”庄语依旧是满眼期待,只不过对面的人成了赵雍。
赵雍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和21世纪艺人的表情管理有的一拼。
他道:“尚可。”
庄语:“往后日日泡茶给君上如何?”
赵雍:“劳烦夫人了。”
庄语十分满意笑道:“理应如此。”
这种被众人捧着的感觉有时候真的不错,庄语想。
端茶的日子久了赵雍便开始有了意见。
“淡了。”
“茶叶或许多了。”
“今日是不是刚入水?”
次次都很委婉,庄语就是找了个会品茶的人在他身上练手。
盛夏里让人燥热,庄语想去一处清凉的地方度日。又不能平白无故走。
“君上,我想去一处清静之地鼓琴、习字。”庄语道。
赵雍问:“宫中如何不清静?”
“陶冶情操也需要外在环境,比如林中就很好。”庄语道。
赵雍:“林中虫多。”
夏季蚊虫都喜欢在林中,估计能咬死。
庄语:“无妨,用帘帐撑起。”
赵雍:“要去几日?”
庄语:“月余。”
赵雍微微蹙眉,“月余?我不能去陪你。”
庄语一笑显得很大方,“无妨。”
赵雍脸顿时黑了,“王后看来很开心我不去。”
“君上为了国事,我懂!”庄语摆着胸脯表示谅解,藏不住笑意。
赵雍放下笔道:“王后还是别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总有一天阳光会特别灿烂,你的生活开始有了起色。
大家都会越来越好
(中国的饮茶史是从战国开始的,在秦汉时期饮茶风气才开始传播开来。)
第27章 庄语(二十)
“为何?”庄语从没想过赵雍会拒绝自己。
赵雍道:“难解相思。”
“君上,月余而已。”她走到赵雍一侧撒娇道。
赵雍反问:“难道王后就怕思念我?”
庄语道:“念是自然,但人总有聚散离合对吧。”
“非也!”赵雍立刻反驳道:“我与王后只有死别没有生离。”
不过就是出去一个月而已竟然能扯到生离死别上?庄语顿时觉得自己平时低估了赵雍的脑回路。
庄语兴致全无回到宫里,思来想去过几日还是要和赵雍提此事。
胡服骑射法令已经颁布,实施起来已是迫在眉睫。赵雍想了许多方案下手起来确实不大容易。
“石白备马。”赵雍道。
石白应下后又问:“君上这是要去何处?”
赵雍道:“去肥义将军府上。”
天色将晚两匹马急速使出宫城到达将军府,肥义正在后院书房细读胡服骑射法令,颁布时日不久但他已经读了许多次了。他有许多意见想要和君上探讨,强国之计如今终于要开始实施了。
“国君来了。”侍从来禀。
肥义赶快起身出门,正迎上刚下马的赵雍。
“参见君上。”肥义拱手拜之,赵雍顺势接着他的双臂道:“只有你我二人肥将军不必行此大礼。”
“君上请。”肥义道。
二人笑着进了书房,这将军的书房里挂满了阵势图与地形图,还有几卷兵书被放置在案上想必主人定是时常翻起才会这般陈旧。
“君上是要赵酒还是马奶?”肥义问。
赵雍犹豫了一下问:“爱卿这里可有茶?”
鲜少有人有饮茶的习惯肥义倒是没想到赵雍会要茶。
“许是有的。”一个将军的府上不至于连茶都没有。
侍从听命去冲泡茶,君臣二人笑脸相对而坐。
“君上何时改用茶了?”肥义问。
赵雍笑道:“王后近来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兴趣整日泡茶,饮习惯了确实觉得舒心。”
肥义也笑着打趣:“臣府上定不如王后亲手所泡。”
赵雍道:“有些味道便可。”
“不知君上有何指教?”茶上来了肥义也进入了正题。
赵雍小抿一口不参杂私心的话这茶可真是要比王后泡的好的多。
“不知肥卿对这‘胡服骑射法令’有何想法?”赵雍问。
肥义道:“臣以为当尽快实行。”
“哈哈哈哈哈。”赵雍大笑,“卿与寡人所想如出一辙,只是尚有忧心之处。”
肥义问:“君上何来忧虑?”
赵雍道:“这法令已然颁布却不知是大面积开始还是先局部实施?”
“臣正想向君上提及此事。”肥义道。
赵雍一听觉得此番定有收获。
“肥卿但讲。”赵雍道。
肥义道:“胡服骑射虽未好事但中原人尚未由如此做法之国恐有不稳,臣以为不可大面积推进,倒不如局部试点看其成效,若期间有不当之处尚易调整。”
“卿所言寡人觉得可行。”赵雍道。
肥义又问:“君上觉得在哪里较为合适?”
赵雍思量了一会儿走到墙上挂的地势图旁,肥义紧随其后。赵雍伸手在地势图上一点,落指之处正是北部。
“卿以为如何?”赵雍问。
肥义道:“好也!此处远离六国不易窥探,临近中山国压制其中。”
“带兵当用何人?”赵雍问。
肥义道:“臣以为楼缓能当大任。”
楼缓身为武将近几年在行军打仗上为赵国立下了不少功劳,用楼缓赵雍也信得过。
“好也。”赵雍道。
君臣两人在书房里又对赵国的未来规划了许久,赵雍年少即位,为君贤明且亲民又心有谋计颇受臣民拥戴。
历来优秀的国君都是在艰难残忍中成长的,作为老将肥义对他说不上心疼,他只觉赵国终于要从新君手上崛起了。
太阳已经完全西落,二人仍旧言谈尚欢。
宫城里庄语一直等不到赵雍来索性名人端着饭菜去了国君书房。
“王后,君上不在。”门口的小侍卫怯怯道。
庄语的脚已经迈进门一只又退了回来,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小侍卫,看得小侍卫更绝自己又是多嘴。
庄语看出他有些害怕,自己不过是凶过他一次而已置于这么害怕自己吗?
“去了哪里?”庄语问。
侍从道:“将军府。”
“什么时候走的?”庄语又问。
侍从道:“酉时。”
“这么晚了怎么突然去了将军府?”庄语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