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块哗啦啦散了一地。
依依赶到跟前时,薛洛正双手交叉居高临下地盯着地上揉屁股的男人。
是个白面皮的书生,瘦得跟鸡崽子一样,身上穿得是校服,已经洗得发白,破破烂烂打了几个补丁。
书生爬起来,眼中盈着淡淡怒意,却还是尽力克制,保持着礼貌:“两位这是何意?”
罗依依躲在薛洛身后狐假虎威,鄙夷道:“你一个读圣贤书的,青天白日爬人家戏坊墙头做什么?”
书生赫然,红着脸争论:“我...我...与你们何干?”他恼怒地看了两人一眼,甩了甩袖子就要走。
薛洛长臂一伸挡住他的去路,气势先压倒人,他噙着笑眼里寒意闪动:“阁下是去要找红玉姑娘吗?”
书生立刻变了脸色,如临大敌,惊惶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薛洛绕着书生慢悠悠地转了一圈,轻抬眼皮,“你确定要我在这说吗?”
罗依依借着茶汤照了照,确定自己长得没有很吓人后,更加不解:这书生怎么老用看怪物的眼神看我?
书生抱紧胸前的破包袱,猛灌一口茶,仿佛壮了胆一般:“说...说罢!二位究竟找我要做什么?”
在薛洛的笑意凝视下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跟蚊子哼似的。
一个男人怎么胆子这么小?罗依依又看了一眼身边的人,遇上薛洛是挺让人害怕的。
薛洛平静地看着他,咬字清晰:“红玉姑娘,乐庆坊台柱,貌美绝色,即将被星垂镇里正迎娶为第二十八位小妾,明日是她的谢幕演出,是也不是?
“她天分极高,才入戏坊一年就成了台柱,红极一时,大受追捧。”
书生仍然抖得像个簸箕,听了这话倒带了几分硬气:“这是镇上人人都知晓的事情,你与我说这些是何意?”
“可镇上的人不晓得,公子你和红玉姑娘来自一个村子,称得上是青梅竹马。”
书生惊恐地看着他,半晌也说不出话。
薛洛笑了笑,给他倒了杯茶,面前倏忽伸出一节雪白的胳膊,罗依依笑眯眯地推着茶碗:“薛洛,我也要喝,给我也倒一杯。”
薛洛没好气白她一眼,灌了满满一杯扔过去。
罗依依委屈地撇着嘴:她是真的渴。
被她这么一打断,薛洛也没了故弄玄虚的心情,他往后一靠,开始摊牌:“公子,你若想见红玉姑娘,明日午时就在这等着我们,过时不候。”
薛洛站起身拉走罗依依,又转回来放下一锭银子,“茶钱。”
外头骄阳高挂,蝉鸣声嘶力竭,耀眼的日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热气笼罩着天穹之下。
罗依依不高兴了,挣开薛洛的手:“不是说带我去凉快的地方吗?你怎么骗人呢!”
薛洛被她吵得头疼,一巴掌拍在她背上,“给你给你!”
一股凉意顿时蔓延全身,依依兴奋极了,崇拜道:“你果然有这种符,太厉害了吧。”
罗依依得寸进尺,挡在他跟前:“你还有吗?再给我几张呗!”
薛洛哭笑不得:“罗姑娘,你当我是摆摊卖符的吗?”
“好吧。”罗依依囤货大计落空了。
薛洛似乎在想事情,一路默然,发尾的珊瑚珠在烈日下晃得热眼晕,发带随着走动飘扬起来。
罗依依一无所知。
“罗大小姐,又怎么了......”薛洛不耐烦地盯着罗依依扯住自己衣袖的手,“符不是都给你了吗?”
女孩巴巴地望着小巷里的摊子:“那边有冰酥酪,吃一口再走吧。”
不吃冰淇淋怎么叫夏天呢。
冰凉凉的酥酪入口,罗依依快活地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幸福地眯起双眼。
薛洛在一旁一脸阴沉地盯着她,摸不清她究竟在耍什么把戏。
寻常大小姐鬼村走一遭,不疯也被吓破胆,这人怎么一点不害怕,鬼门关闯过之后跟个没事人一样,如今还敢天天跟自己屁股后面,真的不怕自己再推她一把?
罗依依顶着薛洛在一旁投来的杀人般目光,顽强地把碗推给他,眼中极亮:“你尝尝!”
女孩的眼里透着兴奋和小心翼翼的讨好,看得薛洛莫名火大,他几乎是凶道:“不吃!”
罗依依愣了愣,顺从垂下眼帘,声音清亮亮带着委屈,“你别生气嘛,我看你不高兴,吃点甜的会开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