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洛,你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啊?”依依飞累了,趴在茶馆的桌子上,百无聊赖地和薛洛说话。
“装的是——”
薛洛话说一半,就瞅见昨天的书生面色郁郁地走来。他今日换了件衣服,虽说也被浆洗得泛白,但好在没有补丁了。
书生鼻尖冒汗,不知是紧张还是太热,他无声坐下,对上薛洛含笑的眼,又是一阵恼火,“你们真的有法子让我见红玉?”
薛洛举起手中的里□□腰牌给他看。
书生见了腰牌“轰”的站了起来,十分激动:“原来你们就是那个狗官请的客人!”
他的声音引起一阵围观,茶馆的人纷纷投来注视好奇的目光,书生的脸又突地红了,硬着头皮坐下,压低声音咬牙切齿:“你们什么意思?特来羞辱我吗?!”
薛洛轻轻笑了一下,眼里全是不屑:“公子说笑了,你应当还不至于让我特意跑来羞辱一趟。”
书生握紧拳头,指节泛白,紧盯住薛洛。
薛洛动也不动,还是讥诮地笑他。
“你两别跟斗牛一样行不行!”
罗依依连忙打起圆场:“这位公子,我们是借住在里□□中,但也是真心来帮你见到红玉姑娘的,当然我们也是有条件,这个条件就是——你要把这一年来红玉姑娘的经历告知我们。”
书生警觉地抬起头:“你们要知道这些做什么?”
依依压低声音靠近他,手挡在嘴边生怕被人听了去:“因为我家义兄掐指一算,红玉姑娘可能被大妖盯上了!必须知道这些我们才能抓住妖怪保住红玉!你应该也发现了红玉有些不对劲吧?”
书生果然面上犹豫起来,但依旧防备地盯着两人,额头直冒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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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依依叹了口气,忍痛割爱,把降热符往他背后一贴:“怎么样,是不是凉快了许多?我大哥很厉害的!”
薛洛冷哼一声:“公子,难道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夜已经深了,乐庆坊却热闹纷呈,宾客们饮酒正酣,林老爷白白的面皮上浮现厚重的潮红,周旋在宴间觥筹交错。
里□□几个袅娜的小妾都已经散去,此刻只有陈氏静静坐在位置上,陈氏鼻梁塌眼距近,竟是个斗鸡眼,的确容貌不雅。
里正喝得烂醉,醉醺醺地瘫在椅子上,陈氏低眉顺眼为他夹着菜,又细心端上了醒酒汤,温柔替林老爷擦拭嘴角的酒渍。
林老爷抬眼看见这张脸,心里一阵恼火,他一把推开陈氏的手,狠狠咒骂道:“丑妇!”
祝璃眼中罕见地泛起怒气,被顾回风按了下去。
“忍一忍。”顾回风用嘴型告诉她。
林老爷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朗声大喊:“红玉呢?怎么还没到红玉上台?”
戏班的班主慌忙赶来给林老爷扇起扇子,点头哈腰道:“老爷莫急,下一个就是红玉姑娘了。”
闻言,主角团众人顿时打起了精神,目不转睛盯着戏台。
戏台厚重的帷幕被拉开,灯光亮起,众人都清醒了几分。舞台正中摆了块硕大的冰山,正袅袅冒着寒气。
“恹恹瘦损,早是伤神,那值残春。”
声音一出,满堂人都怔住了,片刻后掌声雷动。
红玉眼波流转,唱腔哀婉缠绵,冰块化成水从舞台流过映着重重人影,一阵红粉洒下,那是漫天的桃花瓣,映着她那双桃花眼,看得众人屏住呼吸,不敢打破这惊心动魄的美。
她又唱:“落红成阵,风飘万点正愁人,池塘梦晓,阑槛辞春;蝶粉轻沾飞絮雪,燕泥香惹落花尘;系春心情短柳丝长,隔花阴人远天涯近。”
戏服上挂着小小的铃铛,红玉转身而去,琳琅作响,水面反射出夜明珠的光华,盈了满屋的水色荡漾。
她突地飞起,从宽大的袖中抖出无数落英:“想着你废寝忘餐,香消玉减,花开花谢,犹自觉争些。”
“便枕冷衾寒,凤只鸾孤,月圆云遮,寻思来有甚伤嗟。”
美人落下,裙装铺开一地,眼角盈着泫然若泣的水光,眼中似有千百种情绪酝酿,终于她滑下一滴泪,惊起座上无数的目光。
“公子,跟紧了!”罗依依猫着腰跟着薛洛钻进后台,身后书生捂住怦怦直跳的心。
“咚咚咚!”
“请进!”红玉天籁般的声音传来。
书生颤抖着手推开门,薛洛带着罗依依飞上屋顶,拨开一片瓦,恰好可以看见红玉坐在镜前解钗卸环。
红玉此时已经卸了妆扮,露出一张极其美艳的脸,比登台时更动人心魄,举手投足都无可挑剔。
她缓缓转身就看见了满眼盈泪的书生,红玉勾起嘴角轻轻笑了笑,轻柔地招呼他:“祁辰哥哥,你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