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丫鬟走后,她一下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姜玖琢身上,古灵精怪地对姜玖琢挤眉弄眼。
姜玖琢却心里咯噔一下,强装镇定地打开那封带着淡淡药味的信。
映入眼帘的,只有短短一句话——
不知今夜戌时,陆某可有幸请二小姐在著风楼一见。
信上字迹飘逸潇洒,无形中透着有形,在那句话的末尾,还点了一朵红梅。
写信人大抵觉得很有情调,可这抹刺眼的红色落在姜玖琢这儿,只觉得多看一眼都眼睛疼。
半晌,她默默地把信收好。
见状,纪烟一把将信按在桌上:“诶诶诶,怎么回事?”
姜玖琢小脸没有表情:“没怎么回事,不去。”
纪烟不信:“我可听说了啊,这世子先是当街帮你赶走曹崔,昨日又在殿上替你解围。”
姜玖琢抬眼。
“怎么了?”纪烟疑惑,“昨天不是世子找人和圣上说了两句,最后你那倒霉婚事才被延后的吗?我爹都看见了。”
姜玖琢垂下头,一只手扶额,这会儿想起了让自己琢磨了一晚上的事,夜间局促不安的感觉都回来了。
大家都看到陆析钰招那小太监说话,但至于是不是解围,那就不知道了。
姜玖琢把来龙去脉和纪烟说了一通。
纪烟呆愣了半天,手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那就更得去了!这事儿拖着也不是办法,倒不如我陪你去试探试探他!”
***
自李宣继位以来,大周便废了宵禁,入了夜,万家璀璨倒映在流光河两岸。
划着船沿路一直往西到了那高楼毗邻处,乐声回荡入耳,人群嬉闹喧嚣,好不热闹。
花水楼斜对面便是著风楼,走进著风楼,一楼的最里搭了个大戏台子,一群人围着戏台子做了一圈,喝彩、叫好的此起彼伏。
姜玖琢走上二楼,推门进入一间雅间。
这雅间构造甚是奇妙,除了进来的门,座边还有一扇小门,那扇门外搭了个露台,高高地坐在那儿,一低头,就是楼下戏台子。
若是把两扇门都关上,则能把雅间外的喧闹隔了个七七八八,一下又成了个闲聊小坐的地儿。
姜玖琢进去的时候,纪烟已经早早地在那了。
纪烟看到她,不由得感叹一声:“这地方是真不错啊,我来了著风楼这么多次,尽想着坐一楼前排的位子了,这世子倒是会挑啊。”
姜玖琢把剑放下,坐在她身边,两手比划:你天天出门连个丫头都不带,早野掉了,当然比不上人家矜贵公子。
纪烟撇撇嘴:“我带她们干嘛呀!她们听我爹的话,就会让我赶紧回家,碍手碍脚的。”
过了一会儿,她又稀奇地问道:“玖琢,你怎么来这儿还带着剑呢?”
姜玖琢有点生硬地比划:大晚上的,不安全。
“不安全?”纪烟憋了憋笑,“我觉得你好像挺不喜欢这个世子的?”
姜玖琢刚要抬手……纪烟实在受不了了,拉下她的手:“哎呀,他人还没来,屋里就我们两个,你就直接说话呗。”
姜玖琢摇摇头,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座边的小门开着,二胡欲断又连地拉着声,穿过露台,带着点幽怨传进雅间内。
掩了楼梯上来人轻飘的脚步声。
纪烟还在摇她的手:“你也知道,你生病那会儿我手语学得不精,后来你能说话了,我就更加生疏了,看着好累啊……”
“……”
姜玖琢这个人有点吃软不吃硬,尤其是碰上有人撒娇,更加拿人没办法。
她抽出手,终于开口道:“懒死你这个麻烦精,你别跟我说话,有什么等回去再……”
“吱呀——”一声。
所谓怕什么来什么。
姜玖琢硬生生咽下最后一个字,猛地看向门口。
只见顾易走在前面推开门,正侧身和身后的人嬉皮笑脸地说着什么。
陆析钰笑着挡开他,缓缓移开目光向内,对上了姜玖琢黝黑中添上慌乱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