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倾窝了一肚子火,就在正堂坐下了。
她气势汹汹地在那等着,却不料瞧见姜玖琢和姜闻远一道进来了,只好压着火气,这么弯弯绕绕地点出了正题。
姜玖琢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听着许倾一字不提曹崔的错,只把被退婚的原因都归咎到她身上,她竟然也不觉得奇怪。
从小就这样,都习惯了。
倒是姜闻远脸一板,敛眉不语。
征战沙场的将军,统领偌大一个兵营,浑身上下自然而然地带着让人害怕的劲儿。
许倾平日再怎么和姜渊吵,但对着姜闻远,总还是敬畏的。
被这么摆了张脸,她一时也不敢再往下说了。
“你再想想退婚到底是谁的问题?”一向直来直去的老将军难得话中有话,走之前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看要治琢丫头的哑病,你这亲娘啊,和你女儿说话时多用用心才是第一步。”
不管这话许倾是听明白了还是没听明白,起码这极具威慑性的几句之后,她憋了一晚上的话,硬生生地又给憋了回去。
最后只在看到姜玖琢手里的兔子灯时随口念了一句,怎么喜欢起这种东西了。
夜深人静时,姜玖琢擦去兔耳朵上沾旳灰,默默把它挂到了自己床头。
她躺在床上看着那温馨过后的灯,突然觉得什么东西配什么样的人,这灯就和陆析钰这个人一模一样,到哪儿都无比引人注意。
***
那边陆析钰晃晃悠悠走到顾府的时候,顾易也正好从另一个方向走来。
陆析钰望向那个带着纪家小姐走了之后就再没回来的人,总觉得他脸还是那张脸,衣裳还是那身衣裳,就是看着莫名憔悴了许多。
顾易也看见了他,走上前:“怎么样,一切都顺利吗?”
陆析钰闲散地答道:“能有什么不顺利的,你呢,和纪家小姐还顺利吗?”
一说这事顾易就来气。
“真是被你害惨了!”他咬牙切齿,“这纪家小姐真的是个小姑奶奶,我从小到大没碰到过这么个脾气又大又能哭的,都不知道该来硬的还是来软的。”
陆析钰全然不掩笑意:“哟,我们顾公子也有搞不定的时候。”
顾易发现和这人就没什么好多说的:“得,我还当你这么晚来是良心发现,看来是我多虑了,你要没事就赶紧走吧啊……”
他还没说完,陆析钰就朝他扔了个东西。
顾易七手八脚地接住,掀开帕子:“这什么……啊!”
方才还捧在手心里的东西像是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顾易差点没把它丢出去。
陆析钰不忍听:“你叫这么大声干什么?”
顾易飞快地又把那根断指包上,脸色更加憔悴了:“不是大哥、世子爷,您下回给我这个之前能不能说一声,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陆析钰用扇子指着道:“这上面有血迹,不够你准备吗?”
顾易翻了个大白眼,乌漆嘛黑的,看得见才有鬼。
陆析钰不再和他开玩笑:“找人验一下,看看这毒和死的几个人中的是不是同一种毒。”
顾易也不含糊,点头应下。
进府前,他又想到什么,两根手指捏着帕子边回过身:“我说你,这东西你差人来送不就好了,大晚上特意亲自来渗人的?”
“也做了别的事。”陆析钰淡淡道。
“啊?什么别的事?”顾易问。
陆析钰嘴角慢慢勾起一丝慵懒的笑:“闲着也是闲着,顺便送人回个家。”
听闻此言,本来吊儿郎当要走的人突然敛眉又走了回来,难得认真地问道:“陆定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陆析钰明知故问:“什么怎么想的?”
“你别和我装蒜,”顾易看着他,“你这些天盯着那小哑巴就只是因为这个案子?”
“非要说的话,还因为——”陆析钰挑眉,走之前丢下三个字,“好玩啊。”
陆析钰没有回府,而是沿路走了回去。
花水楼里丝竹乱耳,姑娘们站在外面,抛出对谁都一样含情的笑,却在见到远处银袍锦衣人时,那笑里多了几分娇羞。
陆析钰勾起唇角,回以一个更熟练的笑,虚弱却勾人,令看者心痒难耐,令飞蛾甘愿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