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析钰眉峰微挑,垂眸去看那小小一个说被吓到就被吓到,全然没有挥剑时的气势,竟生出一种怀里人很需要保护的感觉。
闯进来的人还在骂骂咧咧,他却好笑地勾起唇,像揉绒球似的揉了揉她的后脑勺。
姜玖琢一瞬滞住,整个人都僵直了一动不动,只觉得身上已没有半处未烧起来的地方。
屋门口那几个人都被呛得不行,用手来回扬开灰。
带头的见灰尘散都散不去,压低声音说道:“这他娘的能藏什么人,走!去那边看看!”
不速之客刚走出屋子,屋外又有密集的脚步声,隐隐约约能听到那些无功而返的人中有人说了声“撤”。
人总算都走了。
破屋子终于又回到了原先的安静,只是好像静谧中多了几分诡异。
外头再无任何脚步声后,姜玖琢狠推了陆析钰一把。
陆析钰被推得连连后退,柔中带虚地笑了:“阿琢,你这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姜玖琢听不进去,低着头往屋外走去,头皮开始一阵一阵地发麻。
这人、这人刚刚在干什么!竟然摸她头!
陆析钰也不急着跟上,站在原地不紧不慢地叫住她。
姜玖琢停下步子,眼神里暴躁地写满了“又干嘛”三个字。
“别管那些人了,”陆析钰说道,“会有人跟上的。”
姜玖琢没细想是谁会去追,她本也没打算去追。
这些人今日既然敢来杀世子,明日就能找到冰岚,后日就能去杀蓉儿。
气氛渐渐冷了下来,剑被斜倚在门边,姜玖琢抬起空出来的两只手,问他:蓉儿和冰岚是什么关系?
***
花水楼,后院。
蓉儿拉着老鸨:“妈妈,蓉儿求你了,你就告诉我岚姐姐到底去哪儿了!”
老鸨睨了她一眼,假笑道:“蓉儿啊,我都说了多少遍了,冰岚是被好人家买走了,她好着呢,什么事都不会有。”
蓉儿急得眼泪往外溢:“妈妈!我上次分明看到……”
老鸨不耐地打断:“你看到什么了呀,你这脾气就是太倔,我不都和你解释过了,那是人家私下派人来接冰岚的。”
蓉儿:“不是这样的,一定不是这样的,岚姐姐从来没和我提过。”
老鸨瞧她也是可怜,抹去她眼角的眼泪:“妈妈是真没骗你,别怪妈妈没提醒你,人和人就是这样的,你以为你和冰岚关系多好呢,其实人家去了好人家,都没派人回头找过你一下,你还日日傻惦记着作甚?”
说完,老鸨扒开蓉儿的手就走了。
蓉儿咬咬唇,在四下无人时,红着眼推开了冰岚住的那间厢房。
房中被收拾得十分整齐,冰岚走后,还没有人住进来,所有的摆设均是原先的样子。
素淡的颜色,一丝不苟的布置。
往里走去,大床上的被褥也还好好地铺着。
蓉儿失魂落魄地坐在床边,始终不明白那日冰岚为何会打晕她。呆坐片刻后,她忽然猛地站了起来,掀开了床上的被褥。
掀开后她没有停,而是憋了力气,一鼓作气地抬起了床板。
在床板下,找到了那个暗格。
那日岚姐姐告诉她的,有什么需要的就去她床下的暗格找。
花水楼的姑娘们都会有自己藏钱的地方,有的人是为了买好看的金银首饰,还有的人是为了自己的自由一点一点存的。
当时冰岚与她说时,她没当回事,只当是告诉她如果没钱了就开口。
可现在她却突然想到,岚姐姐走前是被一群人带走的。
岚姐姐一定来不及清走暗格里的东西,万一岚姐姐真的早就要走,至少会留封信给她吧……
蓉儿颤着手打开那个暗格。
铺在上面的是一沓厚厚的银票。她不相信地翻着,除了银票还是银票。
蓉儿陡然泄气,可正当她要收手的时候,指尖摸到了一个光滑尖锐的东西。
蓉儿手顿了顿,把上面那沓银票都取出来扔在一边,拿出了暗格里的那根木簪子。
只一眼,她无声地红了眼眶,再后来,变成了怎么都止不住的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