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府,药味弥漫,染上每个歇山转角。
安亲王李觅久病缠身,自打从永丽城来了掖都之后,就因为路途劳累,病得更重了。
下人来去匆匆地穿梭于后院和李觅所在的东院之间,除了脚步声,只剩下可怕的静。
西院书房,陆析钰写完折子,放下笔要去东院。
刚走出屋子半步,便见陆云清朝他走来:“别去了,你父亲歇下了。”
陆析钰依言退回,问道:“母亲,父亲的病情如何?”
陆云清放下一碗莲子羹,温声安抚:“不碍事,你父亲的病一直是这样来回反复,只要按时服药都能压下去的。”
陆析钰应声道好。
陆云清也没急着走,屏退了身后的婢女,在书房里坐了下来:“母亲听说你最近和姜二小姐走得很近?”
陆析钰吊儿郎当地往莲子羹前一坐:“母亲整天在府里,听谁说的?又是哪个下人嚼舌根?”
陆云清不答,继续问:“我还听说姜二小姐不会说话?”
陆析钰大方点头:“不会说话有什么不好,母亲不是总嫌弃儿臣话多吗?干脆以后就娶个哑巴,这样府里还能这么安安静静的。”
陆云清瞪他:“净瞎说,我只是问一下,哪句话说过我介意人家是不会说话吗?”
自家儿子胡说八道惯了,陆云清早就习惯了,可转念一想陆析钰说的话,她又觉得不对:“你该不会喜欢人家吧?你想娶人家?”
第19章 抢人 “亲王府和将军府结亲的话?”……
陆析钰没想到这话也能被抓住小尾巴,无奈地笑了:“母亲说得哪儿跟哪儿啊,我就是随口一说。再说,我想娶,人家也不愿意嫁啊。”
陆云清点点头:“你看着是有点不着调。”
陆析钰被自家母亲噎了,索性低头喝羹,也装起了哑巴。
陆云清柔声笑道:“怪不得家里这么多帖子你都没看过一眼,还是顾易说你天天和姜二小姐走在一起,我才找到原因。你要是真喜欢人家,就哪天把她带到府里来看看。”
陆析钰勺子放下,哦,原来是顾易这厮。
“对了,”走前,陆云清又问,“你的身子还好吗?”
陆析钰笑:“母亲也是累坏了,儿臣是装病,又不是真病,身子自然是什么事都没有。”
“委屈你了,”陆云清平和的脸上多了些复杂神情,顿了半刻还是轻喟,“但大家的眼睛都在我们身上,你的婚事……你自己看。”
等到陆云清走后,陆析钰缓缓向椅背靠去,稍仰头,房屋顶部繁复的重拱藻井压下,精美得让人透不过气。
在永丽城,便是这样的府邸。
回到掖都,竟还有一座。
陆析钰略显厌烦地闭上眼,可过了一会儿,转而又好笑地掀开眼皮。
说来在掖都的这些沉闷日子里,也不全然是无趣的。方才母亲那番话要是从他嘴里说出来,怕又要被那个精巧的小姑娘拔剑伺候。
桌角摆着那些他从未看过的帖子,陆析钰不知在想什么,倾身翻找起来。
哪家高门贵女的都有,唯独没有将军府的。
也是,身有婚约的人,怎么好送帖子呢。
***
五月将至,极泰殿门前空空旷旷,晌午时分的日头大片地浇下,带来一阵焦灼。
殿内,谭成跪在地上,额头上落下大颗的汗珠。
李宣坐于高位,点了他的名:“谭校尉,你的军中出了一帮逃兵,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报?”
大殿内静悄悄的,谭成保持着请罪的姿势,头磕在地上,一动不动。
北大营的主帅为康平王李韵,李韵是先皇平元皇帝的贵妃所生,也是李宣仅剩的一个弟弟。半年前,康平王带着半个北大营的人驻守边疆,剩下的人便由他代管。
按理说,北大营中收归了许多被缴的山匪,这些散兵中有出逃的人并不罕见,圣上一向也没有心力来管这些芝麻大点的小事。
可这次,圣上却龙颜大怒,把他宣来了极泰殿。
谭成心里打鼓似的,不知怎么解释,只好道:“臣代为管理北大营,结果却出了这种事,臣有罪。”
他额头微微离开地面,偷偷看向不知为何也站在殿里的世子和刑部尚书纪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