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想了想,她又将手放下了。
任由许倾步履匆匆地往厨房走去,把姜渊的事抛在了脑后。
……
姜玖琢回到自己院里。
她自来和其他小姐的不一样,没有丫鬟跟着,院子里和屋子里都是静悄悄的。
姜玖琢静静地走进屋中,在最靠外的那张凳子上坐下,竖起耳朵地听了片刻,也没听到屋外的爹娘再吵起来。
她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别再吵了……”
极轻微的说话声,但却很清晰,从装了一天小哑巴的人口中发了出来。姜玖琢弯腰趴在桌上,枕在自己冰凉凉的甲胄上。
良久,包裹全身的那点窒息感才逐渐散去。
其实她是真的患过哑病,在她很小的时候,只不过这病好几年前就好了。
刚患上哑病的某日,祖父不在,谁都劝不住吵到大打出手的爹娘。
那日来劝的大哥被推倒在地,碎瓷片划破了他的腿,却无人发现。她惊恐地扶起大哥,无措地发出一声难听的喑哑。
所幸,那一声撕裂不成型的喊声,竟让争吵戛然而止。
可是至今她都记得,大哥的腿被划得鲜血淋漓的那天,他苦着脸说:“妹妹,如果你能永远哑下去就好了,这样爹娘把注意力都放在你身上,就不会再吵了。”
一阵敲门声把姜玖琢的飘渺的思绪拉回,姜闻远浑厚的嗓音从门外响起:“琢丫头,是我。”
姜玖琢急忙起身开门。
姜闻远一身甲都未卸,从军营回来后直奔她的屋中。
“今日他们两个又吵架了?”他未坐先问。
姜玖琢把门关严,点点头。
“真是太不像话了,”姜闻远眉宇间沟壑更深,“可琢丫头,你还要瞒到何时?今日曹家当街退婚的事我听说了,不就是以为你是个哑巴所以嫌弃了吗?”
知道姜玖琢能说话的人不多,姜闻远是一个。
姜玖琢目色慢慢暗了下来,瞒到什么时候呢?她也不知道。
后来,她能说话了,却不那么想说话了。
特别是每每想起大哥腿上那条长长的疤,便真的像有东西卡在喉咙里一般,怎么都说不出话来了。
姜闻远再叹:“祖父还是那句话,你这样委屈自己倒不如让你爹娘分开,到时一切责任让你爹担,绝不害你娘的名声。 ”
姜玖琢给姜闻远倒了一杯茶,避开了这个问题,只小声道:“祖父,爹不会同意和离的,他知道这个家离不开娘。”
姜闻远知道她脾气拗,而他一介武夫从来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即便他心疼自己孙女,可常在军营,到底是鞭长莫及。
他扶着膝盖坐了下来,终是叹道:“你娘也不容易。”
姜玖琢垂着眼盯着地上:“玖琢知道的。”
按理说正妻早亡,可另立妻妾为继室。可嫡母凌晗当年是因救仍是皇子的圣上而死,死后追封诰命夫人。这种情况下,如何再立继室?
于是许倾便名不正言不顺地操劳了那么多年掌家人该做的事。
姜玖琢知道,许倾明明比谁都辛苦,在其他夫人面前却从来直不起腰杆。
见姜玖琢一直闷闷的,姜闻远说起另一件事:“明日你也别待在家里了,随我一同入宫赴宴去。”
“我和祖父一起?”姜玖琢从没进过宫,很自然地被吸引了注意力。
“嗯,圣上昨日也说想见见你。”姜闻远道。
姜玖琢不太愿意去。
姜闻远看穿了她的心思,大手一挥:“不怕,明日你跟着祖父一道,管他什么尚书令,祖父替你挡了。”
这坚定的态度如同一个支柱。
姜玖琢嘴角不自觉微勾,唇边露出了一个小小的酒窝。
见自家孙女心情好了点,姜闻远笑着捋了捋胡子:“你不是不喜欢尚书令的儿子吗?我大周如此多大好男儿,我们去宫里挑挑。”
说着,姜闻远还十分豪爽地挥手:“你就是喜欢那世子爷,祖父也定替你把亲事求了来!”
姜玖琢刚喝下一口水,突然手一抖,狠狠地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