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学的,你再学一遍我看看像不像。”苏永昌身后之人开口道,正是杨氏。
杨氏方才的担心,皆化成怒气,往日里如水般温柔的女子,扭着苏永昌的耳朵。
苏永昌跳起来便跑,还不忘抱上苏欣这个小没良心的,一家子笑笑闹闹,好不自在。
后来苏远出生,杨氏月子没养好,成日里被祖母于氏拘着。苏欣便带着苏远,走她走过的路,爬她爬过的树,二人偷跑到祖母于氏院中去瞧杨氏。
姐弟两时常跑到街上玩耍,吃着街市边的各色小吃,看着临街人家吵闹生活。
到了饭点闻着别家炊烟,才晓得天色已晚,该归家去。
这般悠闲日子,一日复一日,过了这样久,苏欣以为这一辈子就这样过去。
有家人疼爱,有友人陪伴,还有心上人可以思念。
岂料一个林慕的出现便打破所有,苏欣前所未有的对权势憎恨。在他们这些高官士族眼中,轻飘飘一句话,便夺走了人家所拥有的一切。
走得再慢,一条路也有走完的时候,苏欣回到屋中等着,等待苏永昌的归来。
从清晨直到日暮,苏欣就如此,像入定一般坐在桌边等候着。
“小姐,老爷回来了,正在找您呢。”春柳尚不知晓要发生什么,欢欣的跑进来说道。
苏欣点点头,起身往宿丹阁去了。
苏欣进门时苏永昌正在安抚杨氏,杨氏见到苏永昌,面色虽还带着一丝憔悴,倒是有了血色,整个人精神不少。
“你有什么要紧事不能回家和我说声再去,叫我白白担心一场,累的欣儿守了我一夜。”杨氏倚在苏永昌肩头抱怨道。
“都是我的不是,夫人你是打是怨我都认下,别憋在心中生闷气,火要发出来才好。”
苏永昌这样一说,杨氏哪里还忍的住,一下下拍打着苏永昌,眼泪也落了下来。
“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么,腹中孩儿都差点没了。”杨氏泪意涟涟,看得直教人心疼。
苏永昌心绪难定,他这次被轻而易举的放出来,应是苏欣在外做了什么,他却不愿再想下去。
苏永昌轻声哄劝杨氏,一下下轻拍她纤弱的后背,感受着难得暖意。
杨氏最先瞧见门口的苏欣,连忙将泪珠抹去,笑着招手道:“你这孩子,还在门外干等着作甚,快些进来。”
苏欣不敢看苏永昌的眼睛,只垂眸与苏永昌问安。
苏永昌放开杨氏,起身站定在苏欣面前,苏欣只觉一股怒气将自己包围,心中忐忑不安。
“欣儿,你随我到书房来。”
苏永昌背手走出屋去,苏欣抬头看了看杨氏疑惑的神色,也顾不得解释,跟上苏永昌的身影。
苏永昌坐在书桌前,面无表情,全然不似往常慈祥模样。
苏欣见苏永昌迟迟不语,只得先开口道:“爹爹。”
苏永昌长叹一口气,隐忍问道:“你答应了他什么,他才将我放出来。”
苏永昌被放回来,得知西山金矿也去了封条,几个制金师傅也都回来了,晓得苏欣定是做出牺牲。
“爹爹,我年纪已经不小,可以说人家了。这林慕是国师弟子,朝中四品官员,嫁与他可是高嫁啊。”苏欣温言劝道。
苏永昌将身旁笔架会落在地,怒道:“那是嫁吗,作妾何来嫁这一说。没有父母准许,谁同意让你与他作妾。”
苏欣吓了一跳,却依旧轻声劝慰:“爹爹,我们这样的门户,给他作妾已是难得。”
“你可是真心喜欢他?”苏欣不料苏永昌有此一问,心中想起一个人,半晌咬了咬唇,点点头。
苏永昌站起来怒喝道:“你撒谎,一共见他几次,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晓得,就喜欢他。女儿家如何能私定终身。”
苏永昌一通发泄出来,后退几步坐在椅子上又道:“你这是觉得爹爹无能,护不住苏府,护不住你对吗?”
苏欣听苏永昌说罢,直直跪在地上,泪意再难忍。
“爹爹,这么多年,女儿皆受您疼爱与庇护。可现在不仅女儿需要您,还有阿娘和远儿,这个家不能没有您。”
苏欣声音哽咽,思及苏永昌多年来的父爱,泪水落的更多。
“爹爹,女儿大了左右不过嫁人,既然是早晚的事,又何须这般动怒。我们是斗不过权贵的,幸而他有所求,我们方能无碍。爹爹您想想阿娘腹中孩儿,他还没能出世,若爹爹您出了什么岔子,阿娘她又岂会独活。苏府少了您,远儿年幼难堪大任,我和远儿会遭受什么,您心中不会不知。族内、二叔都紧紧盯着苏府家产,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苏永昌眼中也落下泪来,这个女儿是他怀着期盼生下的,一岁岁长大,他皆陪伴着。
这是他的心头珍宝,又如何能舍得与他人作妾,更何况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他这个无能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