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盛垂下眸子只作不见,顾湛回身温声劝了几句,小美人又躺下补眠。
这小美人是前几个月才得宠的一个小妃嫔,生的不过与前人有几分肖像而已便能成日待在顾湛身边,徐盛见这妃子这般骄纵模样,暗叹曾经的冯贵妃也是凭着那张脸,有七八分相似模样荣宠多年,只是陛下一朝不乐,便将她赐死。
那冯贵妃尚且知道安分守己,退让避宠,让后宫妃嫔不至于太过嫉妒,而这名小美人却全然不顾,恨不得牢牢扒住顾湛,不肯分出一丝宠爱去,只怕下场会比冯贵妃还要惨。
徐盛伺候好顾湛用过早膳,穿上朝服便往朝堂上去。今日朝堂比往日要热闹许多,朝臣们不时议论纷纷,徐盛心下奇怪,抬眼望去。
原是一身官服加身,洗漱一新的国师董朝元董老居然上朝了,董老已有十几年未曾踏足朝堂,并不涉朝事,今日这般郑重莫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徐盛默默在心中揣测。
很显然顾湛见到董朝元也很意外,顾湛坐下后,朝臣伏拜起身后,顾湛对董朝元道:“董老今日怎会来上朝,可是有什么要事,大可来书房寻我便是,何苦早早赶早朝在此等候。”
董朝元出列行一礼道:“老臣虽多年未干涉朝政,但毕竟是陛下的臣子,来与众臣一同上朝也是应当。”
顾湛见董朝元都这般说,也不再多言语,点点头示意他回列,便开始处理朝政。
待大臣们汇报完朝事后,顾湛的眼略过董朝元,见他并没有准备开口,心下纳闷,难不成真是来上朝,并无他事?
“众卿家有本可奏,无事退朝。”顾湛开口说道。
此时,董朝元在次站出列,递上一本奏折,道:“老臣有事要奏明陛下。”
小太监接过奏折递给徐盛,徐盛又递给皇帝。
顾湛展开奏折详阅,值得国师董老亲自上朝呈递的奏折,必是要事。一旁伺候的徐盛自然也看到奏折中的内容,直把徐盛看的额间生汗缓缓顺脸颊滴落,拿眼去看顾湛,果然顾湛脸色越来越暗,面颊上隐隐爆出青筋。
阶下众臣皆屏息等待皇帝反应,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唯有国师董老仍旧昂首站于大殿中间,丝毫没有畏惧顾湛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几个官员们暗暗私下递着眼色,瞧今日势头必有大事要发生,不知会不会波及自己,纷纷回想自己最近可有行什么不法之事,想法明哲保身。
这其中当属三皇子最为警惕,朝局任何一点动荡都会对他夺位之争有影响。这堂堂国师董老来上朝,他居然没有得到任何风声,顾尚义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顾湛猛地将折子扔在地上,双目瞪向董朝元道:“董老这是何意?”
“老臣要翻案,那年陆丰军造反谋逆一事存有多处疑点,老陈详查后发现并非事实,有人在背后策划此事,祸乱朝纲,谋取自己的利益,置万千将士声名如和一城百姓性命草芥。”董朝元的话一出,在场众人纷纷变了脸色,当年陆丰军谋乱事件死了多少人他们都看在眼里。
当年陛下一纸诏书颁布,有人为陆丰军求情都被拖出去斩杀,使得满朝文武官员都不敢再替陆丰军多辩解一句,他们何尝不知这其中有许多疑点,奈何皇帝的态度坚决,竟没人再敢出来说一句公道话。
如今国师旧事重提,真可谓是知难而进,以命相拼。忠臣都晓得那年揭出此案的人是三皇子,若按国师所言,这别有用心的幕后之人当是三皇子顾尚义。
当顾尚义发现众人目光逐渐聚集在自己身上,若是此时不辩解清楚,只怕有碍声誉。
顾尚义缓缓走到国师面前,双眸狠狠看向他道:“国师为何突然有心去翻此案,莫不是为了污蔑本王,而有人特请了国师出山罢?”
顾尚义说罢一笑,对一众官员说道:“恰巧先前本王捉了一个犯人,他乃是先前被贬作庶人的俞少程的孙子,名为俞怀生,此人本应在寺庙中做和尚,却有违皇令,私自入京,多次在背后谋划朝廷之事皆为了太子筹谋,还曾构陷本王。幸而被本王抓获关押起来,怎的国师这般巧合,也来污蔑本王。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也太过巧合,只怕是有人想将本王置于死地,还请父皇明察。”
顾尚义越说越激愤,满面被冤枉的委屈与不忿,跪下冲顾湛道。
顾尚义虽未言明,但话语中意思极为明显,就是俞怀生和国师董老都是太子党派一系。更何况陛下向来多疑,这两件事确实巧合,怎都将矛头指向三皇子,只怕国师也要遭殃。
顾湛自扔下折子后便再没言语,此时见下面寂静无声,出言问道:“董老,果真如此?”
董朝元神色并五变化,依旧淡然上前回道:“老臣所议乃是陆丰军一事,与旁的并无干系,三殿下为何将这些无关之事混为一谈。”
顾尚义原本颇为自得的神色微微一顿,不成想董朝元竟有如此心境,到此刻依旧临危不惧,找出重点,直击要害。
顾湛在座上将下面所有人的神色看在眼中,想起当年处决陆丰军一案时太过草率,可若是旧案重提,如若真个如国师所言,那么自己这愚昧昏君的名声只怕要流传至后世。
顾湛又想起那日俞怀生的话语,良久,顾湛微微合眸复又抬首看向董朝元叹息,道:“董老,你可有证据,说来听听。”
“回陛下,老臣想问三殿下一句,因何仅凭一人之言,便信了陆丰军屯兵反叛之事?”董朝元看向顾尚义问道。
“那名参将不忿陆丰军将领所谋叛逆之事,特此跑出向本王回明此事,事关重大本王为何不信。”顾尚义冷声回道。
“陆丰军驻扎边关多年为何都没有谋逆,偏偏三殿下去视察之时便生了谋逆之心。再者说了,他们明明知道这个时节陛下会派人前去巡查,为何要铤而走险在此时露出马脚,以致被全部绞杀。若按三殿下所说,他们只要再忍上一段时间,待陛下派查之人走后在行事,岂不早已攻至京城?”董朝元将几点一说出,下面群臣纷纷悄声交头接耳起来。
顾尚义怒上心头,指着大声道:“你口口声声为了陆丰军这个案子,不过是想将本王扯下,为的就是给太子去除路上阻碍罢了,你还敢说你不是太子一派的?陆丰军心存不满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不用本王多说,幸好本王机智看破他们的谋算,才使他们谋逆之举未能成功。”
二人你来我往争论不休,朝中重臣听得亦是津津有味,顾湛只觉满身疲惫,浑身乏力,心间沉甸甸的不敢去触碰其间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