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飞飞深觉被阿娘当着众人的面打了一顿实在太丢面子,而且自己好不容易回家来,居然迎来的是一顿揍,连往日里最是疼爱自己的爹爹也袖手旁观。
俞飞飞越想越心气不顺,撅起小屁股,摸黑在橱里的钱匣子里摸出几块碎银子,又将桌上的点心拾了几块用帕子包起来,一并放入小包袱里,用力打了个结,还拉动了手上的伤口,俞飞飞皱眉吸了口气,一狠心把包袱往肩上一甩推开房门。
只见厅堂静悄悄的,阿娘屋里的灯也灭了多时,俞飞飞起初还蹑手蹑脚的,自出了大门口便小跑起来,想到李家二兄弟今日也遭了罚,便不再去寻他们,俞飞飞打算只一人上路。
谁料还没跑出院门多远,便闷头撞上一物,俞飞飞揉着脑袋向上看去,只见一身青衣的俞怀生正低头看着自己,俞飞飞到底晓得自己此行不对,瑟缩着身子,生怕再挨打,低低的道了声:“爹爹!”
俞怀生却并未像俞飞飞想象中那样责罚她,只是俯身将俞飞飞抱起,走进院子里的秋千,俞飞飞坐在俞怀生腿上,父女两慢慢荡着秋千。
“飞飞你可是怨恨你阿娘打你?”俞怀生温柔的说道。俞飞飞被看破心思,低下头默默的摆弄着自己的小手指并不搭腔。
俞怀生也不在意接着说道:“你可知今日早晨爹爹为什么没能起床给飞飞准备早食?因为你娘的腿疾犯了,敷药烫脚一直到太阳升起我们才睡下。”
俞飞飞渐渐被俞怀生的话吸引过去,听到阿娘腿疾犯了,有心想问问,小嘴巴张张合合,但终究没有张口。
“当年益阳城水患,你阿娘在那时划伤了腿,后来又在驱赶蛮夷的战争中,寒冬腊月里在冰水中淌过河,就此留下病根,每过几日便疼的难以入睡,即便是在这炎炎夏日里也颇受煎熬。”俞飞飞听的入神,抬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看向俞怀生,俞怀生见这双与妻子极为肖像的眼眸,弯了唇角,轻轻拍了拍俞飞飞的小脑袋。
“今日她听闻你走丢的消息,忍着腿疼走了整整一下午的路,一刻也没休息,生怕你出了什么事,她打你不过是气你任性不顾安危四处乱跑,这世道远比你想象的要危险。现在你可还怪你阿娘打你吗?”
俞飞飞听后摇摇头,有些愧疚的小声说道:“是飞飞错了,让爹爹阿娘担心。”
俞怀生抱着俞飞飞哄了好半晌,才让她明日再去找苏欣道歉,现在天色已晚,他可不想一家三口躺在一张床上。
俞怀生把俞飞飞哄睡,这才悄悄的回身上床,才进被窝,便被人从后抱住,俞怀生低声道:“这孩子也不知是随了谁,又固执又大胆。”
苏欣半个脑袋蒙在被窝里,声音闷闷道:“反正不是随了我。”
身前的男人笑的胸腔震动,苏欣狠狠地掐了一下才作罢。
而隔壁李家此时竟有一个不速之客光顾,李坤钰睡得正香,忽闻床边有哒哒扣窗声,他猛的睁开眼看向窗外有一个黑影掠过。
李坤钰看看身旁微微打鼾的李知还,取了枕旁匕首便追了出去,那人出了院门,不过三里地外便停了身影。
李坤钰沉声喝道:“你是何人?为什么私闯民宅!”
那人缓缓转身,通身夜行衣装扮,面上有数道疤痕,瞧不清生的什么模样,他张口道:“你叫作坤钰?”
李坤钰眼神一暗,冷声道:“我叫什么与你何干?究竟是什么居心?”
黑衣人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牌,正是当日买马车时兑掉的玉牌。“这玉牌可是你的?”
“是又如何?”黑衣人见李坤钰神色间的不在乎,皱了皱眉,使得他原本就面目可怖的脸更为狰狞。
“这是你亲生父亲给你的,更是身份的象征,你怎可随意丢弃。念你不知情我便告诉你,你如今的父母并非你亲生父母,你亲生父亲乃是”
李坤钰忽然出生打断道:“你无需多言,我只认现在的父母,过去种种都已成为过去,我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平凡人,从今往后你也莫来找我,今晚的事便当做未发生过,你走吧?”
黑衣人诧异李坤钰的态度,好似早已知晓自己的身世,见他如此坚决,仍不甘心道:“你真的不跟我走,为你亲生父母报仇?”
李坤钰却微微一笑道:“仇?做人当有是非善恶之观才是,别被奴性蒙蔽了双眼。”
黑衣人听后身子一震,良久飞身离开,而那个玉牌静静地掉落在杂草间。
李坤钰上前将它捡起来,轻轻拭去上面的灰土,放进怀中,想起方才黑衣人的手掌处缺了个小拇指,不过是一瞬又摇摇头将这些不相干的事抛之脑后,转身准备回屋,却发现李知还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
“知还,你怎么在这?”李坤钰不知李知还什么时候跟出来的,他与黑衣人的对话,又听去多少,有些不自在道。
李知还却紧紧盯着李坤钰道:“哥哥,你不会离开的对吧?”
李知还眼中满是忐忑不安,话问出口期间却夹杂着紧张。
李坤钰闻言微微一笑,走向李知还,揽过他的肩道:“我哪也不去。”
这时李知还才露出笑脸来,方才紧张的气氛瞬时不见,弟兄两个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回了屋,只因李恒峰今晚惩戒二人逃学打的是屁股。
次日清晨,俞怀生奉陛下旨意入宫,早早便起了床,担心俞飞飞还没转过性来,再上演一出离家出走,便将她报到自己屋里,与苏欣睡在一处。
待俞怀生出门后,原本两个闭着眼睡的正香的母女两都偷偷睁开双眼瞧着对方,苏欣搂着俞飞飞小小的身子,两人脸贴着脸说着话。
“你爹爹就是这么说我的?也没好生夸夸我。”苏欣听着俞飞飞将昨晚俞怀生说的话一一道来。
俞飞飞睁大圆溜溜的眼道:“阿娘好不知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