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拜完堂的俞怀生显然也看见角落里的方毅,他稳步走来朝方毅行了一礼道:“一直未能见到你,所以没亲自道谢,却是要好声谢谢你,若非是你,今日我也难站在这。”
方毅却连连摆手道:“不是什么大事,即便不是我,当今陛下也会替你将旨意拦下。”
“若是陛下如此行事,只怕会被人诟病,多亏有你插手,事情变得简单许多。”俞怀生真心道谢。
原来当年顾湛临终之际,心中仍旧担忧俞家之人把持朝纲,控制他们顾氏子孙。可深究到底,不过是自己心中太过狭隘,被俞阁老挟制了一生,如今还有个小的在顾坤明身边出谋划策,他是在难以容下俞怀生的存在,所以秘密叫来方毅,拟旨将俞怀生格杀。
方毅先前救驾有功,在顾湛面前出了头,破例提拔为翰林院士读学士,顾湛对他也颇为信任,却不想在顾湛死后,方毅私下将旨意销毁。
顾坤明也得到些风声,见方毅出手将此事解决,便不再贸然行事,只是将这件事转告了俞怀生,所有才有俞怀生这一谢。
这时李恒峰和林慕几个好兄弟簇拥着俞怀生去喝酒,俞怀生今个是新郎官自然推拒不得,只得回头看向方毅,二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桌上的香囊挥尽也被一阵风吹散,方毅看着空荡荡的桌面,想起这几日连日忙于朝事,到底是真的忙还是自己不敢停下来,似乎心间空了一块,极其难受,如今香囊已不在,自己也该放下了,心中那个小女孩似乎笑着越跑越远,慢慢变成一身红装,消失在记忆深处。
次日,方毅来到老师高修的府邸,昨日方老爷子提起,他才想起许久没来看看师母,正准备抬手敲门,大门却从里面打开。
门内跑出一个身着黄衣的小姑娘,恰与方毅撞了个满怀,黄衣女子身后还有个小丫鬟追道:“小姐小姐,您等等奴婢。”
小丫鬟见到门口这一幕有些目瞪口呆,等方毅将黄衣女子扶稳,小丫鬟才反应过来,拉过小姐警惕的看向方毅。
“你是何人,来我们府上作甚?”小丫鬟强自道,声音中带着细微的颤音,让这话显得并没有多少气势。黄衣女子见有外男忙用衣袖遮住了脸,避过身去。
“在下乃是高大人的学生,许久未曾拜见师母,不知师母近来身体是否安康?”方毅并不在意丫鬟的态度,泰然行了一礼道。
不料黄衣女子听后也不顾避嫌,放下袖子道:“你便是方毅吧?”
女子生的清秀,一张鹅蛋脸上远山黛眉,配柳叶眼半含秋水,盈盈生波,却是一副好容貌,方毅不过瞧了一眼便别开眼去。
先前高修在世时有过将女儿嫁与方毅的想法,方毅隐隐约约也猜出来,可是他毕竟没有这份心思,便不能唐突了人家小姐。
“正是在下。”方毅答道,他早就从丫鬟口中知晓这便是高修的唯一骨血高月瑶。
高月瑶此时却顾不上许多,上前几步道:“我母亲病倒了,宫中抚恤银子已有好几个月未发,母亲竟是连求医问药的银子都没有。”
方毅听后诧异居然有人敢昧下这笔银子,可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
“你先回去照看师母,我这就去请大夫来。”说罢从怀中掏出几块银锭子又道:“你先拿着应急。”
方毅反身上马,根本不给高月瑶推让的机会,已是策马去寻大夫。
方毅寻到大夫,特地嘱咐他看完病来自己府上结钱,不要在高府中过问银钱之事,后又立刻入宫将这事禀报给陛下,顾坤明听闻此事后大怒,下令彻查此事,务必捉出贪污之人。
一个月后,方毅早早下朝,正坐在马车中沿街回府,却远远的被人叫住。
待方毅出声车夫勒住马,方毅掀开帘子,见马前站了一人,掀开帷帽,居然是高月瑶。
高月瑶仰着头对马车上的方毅道:“方大人,还未向你道谢,若不是那日遇见你,只怕母亲的病一时半会也难痊愈,父亲的抚恤银子也不会尽数补发。”
方毅摆手道:“是我没有及时发觉,让师母受苦了。你这是要去往何处?”
方毅见她孤身一人,挎了一个大篮子,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与那日在府门口所见又大不相同,少了几分端庄,多了些灵动。
高月瑶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过会些手工,做了点小玩意到蓥华街上寄卖,赚些散碎银子罢了。”
“可是银子不够用?”方毅说罢边又要掏银子,却被高月瑶止住。
“不不,够用,先前欠方大人的银子还没还呢,平日里闲着也是闲着,做些小东西去卖,既能赚银钱,又能打发时间。”高月瑶微微一笑,似乎并不在意曾经是闺阁小姐,如今要靠寄卖手工来赚银钱。
方毅见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二人点头道别,往相反的方向而行。
方毅途径一家书肆,想起一本书册,想进去看看能否寻到,便令车夫停下门口等候,自己抬步进了书肆。
可在书肆中并未找到自己的想要的书册,方毅只好无功而返,才要上马车,听一旁路人一面跑一面议论道:“听闻蓥华街闯入了一伙贼人,大伙快去瞧热闹。”
方毅登马车的脚步一滞,车夫奇怪道:“少爷有什么吩咐?”
“没事,走吧。”方毅摇摇头,进了马车。
马车才行出几步,方毅对车夫道:“改道去蓥华街!”
车夫得令,即刻转个弯驶向蓥华街,蓥华街口处满是人群,方毅有些焦急的站在马车上眺望,好不容易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