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远清醒了些,噘嘴道:“宝宝在等阿姐,阿姐这一日去了哪里?”苏欣抱着苏远向外屋走去。
见杨氏已经算完账,抱着苏远坐在杨氏身旁的矮凳上,道:“阿姐,去给祖母祈福了,是去办正事,远儿不许闹。”
苏远听后虽还有些怪苏欣不带着他,但依旧懂事的点了点小脑袋。
杨氏抬头问道:“金佛供奉上了?”
苏欣颔首道:“交予寺中僧人,另辟了间屋子,将金佛供奉,女儿也上香祈福了,祈保祖母身体康健,福寿绵长。”
杨氏将苏远抱过来放在凳子上,苏远短小的双腿尚且够不到地,却坐得稳当,小脊背挺得直直的,很是规矩。
苏欣看着厚厚的账本问道:“阿娘,最近家中可是支出得比往常多?”
杨氏看了苏欣一眼,明白她想说什么,笑道:“家中人口增加,自然花费的多。”
苏欣凑近杨氏道:“阿娘,二婶是在准备锦绣姐姐的嫁妆么?爹爹不是已经将二叔原有的产业交还他了,怎的二房姑娘的嫁妆还需从公中出钱,祖母这心偏到天边去了。”
杨氏轻拍苏欣的脑袋,说道:“远儿还在这,别张口就说你祖母的不是。老太太不过觉得这些年亏欠了二叔一家,现在尽力补偿罢了。”
苏远在旁眨眨大眼,微微一笑,伸手必了个“嘘”的动作,表示自己知道出去不能乱说,惹得杨氏轻笑起来。
“亏欠?哪个亏欠他家了,难不成是爹爹逼二叔挪用家产去赌博,还是爹爹令他不许踏进益阳城。为何要我们来补偿,苏家依着这般没规矩,做事不讲究,尽是些糊涂账,时间一长,外人还道当真是爹爹亏欠了二叔。”
苏欣有些生气,祖母心中总是觉得是爹爹害二叔一家不得回家,变着法想让爹爹补偿二叔,今日补贴个铺子,明日将一份田产归于二叔名下。
“你爹不过想着,自家兄弟不外乎多花几个钱,能把事摆平就好,不好老是不顺着老太太的意。他自是想不出其中不同,怕是叫人买了还给人家数钱。”
杨氏示意水月收了账本,清了桌面,端上三碗甜汤来,接着道:“事情解决很简单,但你祖母最近病得厉害,下床行走都费劲,她心中念着二叔,全没你爹这号人,你爹又不肯忤逆老太太,这便是个死结,无法解开。欣儿你也无须生气,外人的眼睛都亮着呢,总不会都忘了当年的事。”杨氏开解道。
苏欣点点头,道:“女儿晓得了。”
伸手打开瓷白汤盅盖子,里面是甘蔗、荸荠和枸杞炖煮的甜汤,汤色微黄,入口清甜。
苏远在一旁不多时便喝的底朝天,仰着圆圆的脸蛋任由一旁丫鬟给擦嘴角。
苏欣喝了几口,甚是清爽,感觉心下也没那般烦躁。
杨氏看着苏欣道:“近些日子事繁,我未来得及顾上你,今日我特抽出空来,问问你,可有事瞒着阿娘?”
苏欣有些迟疑,不晓得杨氏知道的是哪件事,只能挑拣着回答,她点点头道:“女儿在学堂小考未考完,便家来了,想来学堂应是告知阿娘了。”
杨氏面上没什么表情接着问:“还有呢?”
苏欣心下忐忑,看来今日这顿板子跑不了,回道:“没...没甚个大事了。”
杨氏恼怒的一拍桌子道:“你可曾出去盗窃?旁人都寻到家中来了,竟只瞒了我一人,连你爹爹也护着你,为娘是这么教你做人的么?给我跪下。”
苏欣一抖,连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地上虽披着厚毯子,但这般用力一跪,膝下定然乌青,在场的丫鬟都替大小姐觉得疼。
水月见此,将屋中丫鬟通通支了出去,只余下自己和春柳伺候主子。
一旁的苏远也叫吓了一跳,害怕的抓着袖子想要替阿姐求情,却瞧着杨氏冷面不敢出声。
别看杨氏平日里温柔娴静,可真发起火来,一家子都不敢多说一句。
苏欣低着头道:“那冯觉不是个好人,奸杀抢掠做尽了坏事,我不过替那些亡者出口气。”
杨氏听苏欣还在振振有词的狡辩,气道:“你算哪个牌面上的人,需你出面教训他?况且他不是好人,你偷窃便是一个姑娘家该做的?到现在还不知悔改。”
忍了怒气,顿了顿又问道:“你今日可是去见俞家那哥儿了?”
苏欣却不再开口,只垂首,面上的表情瞧不真切。
杨氏看苏欣这个样子,心下发堵,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不发火。
杨氏苦口婆心道:“我知他是你救命恩人,你从晓得他非自愿出家,是个爹不亲娘不爱的,便时常跑去找他。我想着你不过怀着报恩之心,也瞧着那家哥儿可怜,未多加阻拦。可你如今已是大姑娘了,不管再有什么心思,都要一并给我收了。阿娘不好,一味纵着你,使得你没有半分闺秀的样子。可如今再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了,你可知错,愿意改过?”
苏欣依旧一动未动,若说为着别的事她尚能辩解一二,可事关俞怀生,她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杨氏见她这固执样子,怒意更盛,说道:“来人,打掌心二十下。”
恰在这时,苏永昌自府外归来,踏进屋中正好听到杨氏要罚苏欣。
看着苏欣跪在地上,苏远原本抱着杨氏胳膊想替阿姐求情,看见苏永昌回来,一撅屁股从椅子跳下来,跑过来抱着苏永昌的大腿,道:“爹爹,阿娘要打阿姐,你快救救阿姐,不要打她,打宝宝吧。”小脸早就哭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