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永顺见孙氏听到自己的话,神色间尚有不甘,叹息劝道:“你一个妇道人家少掺和这些事,少听风就是雨的,教人给利用了。有功夫不若好好想想这三年孝期后,锦绣的婚事该怎么办。”
孙氏猛地一拍手道:“守孝白白耽误三年,我的锦绣可怎么找好人家,母亲去得可真不是时候。”
语毕又教苏永顺狠狠瞪了一眼,晓得自家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使帕子捂嘴噤了声。
外面婢女轻声隔帘道:“老爷夫人晚膳备好了。”
苏永顺应声,抬脚准备往外走去,孙氏想起一事,赶忙说道:“老爷,我本以为你一定会答应这桩买卖,所以白夫人邀我们明日去酒楼一叙,我便一口应下了,这可怎生是好?”
“回了吧。”苏永顺懒得理这个蠢妇人,往前走了两步,想了想回头说道:“我亲自去和他说,省得话传来传去变了样,不好在这时候树敌。你和白夫人便不用去了,就我和白力单独见面,也不要约在酒楼,尚在孝期,酒肉沾不得,约个茶馆把事了了就是。”
孙氏见苏永顺态度冷淡,也不敢再闹,只能点头应下,遣人给白夫人递话。
次日,福缘茶舍的一间包厢内,白力先到,等了不过半柱香,苏永顺便身着素服推开门走了进来,两人互相客套的寒暄一番落座。
白力端起茶壶将茶沏入茶杯中,递给苏永顺一杯,再将自己杯中倒入茶水,两人举杯对饮。
白力道:“苏老兄,这信阳毛尖可是我的最爱,你看这茶色浓淡均匀,入口醇香,回甘长久,你且尝尝。”
苏永顺微微颔首道:“确是好茶。”
白力见苏永顺神色疏离,嘴角的笑意不变,说道:“苏兄可知我今日邀你前来一叙,所谓何事?”
苏永顺瞧不上白力卖关子的样子,但也不想与他交恶,只耐着性子答道:“昨日我家夫人与我略讲了讲。”
“那苏兄是怎么想的呢?可愿参与,这里头的利润可大着呢。”白力再接再厉的问道。
苏永顺摇摇头道:“不是我不愿做这买卖,而是我手头根本没这些钱,你也知道我刚回苏家不久,脚跟尚未站稳,家母又病逝,实在是没有心力去顾旁的事情,今日特地前来,也是为着和白掌柜你说一声,请你见谅。”
白力其实早就猜到苏永顺的回答,此时也不恼,只说道:“不做这买卖,与苏兄交个兄弟也属实是我的荣幸,今日以茶代酒,为着咱们二人今日相识一场。”
苏永顺取过杯子,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笑道:“白兄弟今日有挣钱之道想着我,往后若遇难事,尽可来找我,我若是能帮上忙的一定帮。”
“有苏兄这话,我就放心了,苏府这般财势,我可是背靠树荫好乘凉,小弟今后若有困难定会向大哥开口。”
白力晓得这不过是场面话,但也算没白跑一趟。
白力略一思索,开口说道:“苏兄,有句话小弟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我既是兄弟,又有什么不能说,尽管说就是。”
白力见此,张口说道:“令堂逝世,这诺大的家产可怎么分?”
苏永顺低头,瞧不清神色道:“还不晓得呢。”
“这怎么能行,你们二人是亲兄弟,家产自然应当平分才是,现下还有族人在场,也好做个见证,不如趁此时分了家正好。”白力在一旁沉声道,好似真的为苏永顺操心一般。
“兄长自是不会亏待与我,要真论家中财产平分,我也不能答应,这些年的家产都是兄长挣来的,与我何干,能分给我些,我就很高兴了。”苏永顺看着手中的茶杯,好似在研究茶杯的纹理,不曾抬头看白力。
“这是哪里话,说是没有苏家祖产,这么大产业没有本金,他苏永昌拿什么挣下这诺大家业。这祖产不就是你们兄弟两平分,挣的钱更应均分,再说了,说不定这本金给苏兄你,你能挣更多的银子。”白力依旧滔滔不绝的劝说道。
“不过是些家中杂事,也不劳白老弟费心,我自来安逸惯了,没那么大的野心,这般度日已是幸事。”
苏永顺虽然心中对苏家产业也有想法,可却轮不到白力这个外人,在这挑拨离间,不想在这和他闲扯,起身准备告退。
“白老弟,家中还在办丧事,事务繁杂。今日特来与你结识一番,实属偷得空闲,还需立时赶回,望海涵。”苏永顺抱拳道。
白力也站起身,见苏永顺这般油盐不进,心下微恼,可也不敢轻易得罪他,只笑着道:“那等苏兄日后空闲了,我们再聚上一聚。”
“那是自然,白老弟就此别过。”苏永顺说罢,一撩衣袍便转身离开包厢。
白力站在窗口向下望着苏永顺匆匆离开的身影,嘴角依旧挂着笑意,只那笑意未达眼底。
苏永顺在马车里闭目养神,脑子里不断回响着白力的话,不过片刻他睁开双眼,对车夫说道:“转弯去族长家。”
车夫应下,马蹄一转驶向了另一个方向。
“啪!”一个杯子摔得粉碎,周围立时安静下来。
“你们闹够了没有?”众人目光纷纷朝摔杯之人看去,苏永昌背手站在于氏棺木前,目露厉色的看向苏永顺,沉声问道:“你便非要今日分家不成,母亲尚未下葬,族人都在,诚心让外人看笑话?”
苏永顺避开苏永昌的目光,还未开口,一旁孙氏不乐道:“大哥,你这话说的,什么叫外人,都是族人,在这也好做个见证。母亲平日里最是牵挂我家老爷,她能看着分了家,在泉下有知也好安心投胎。怎么大哥是心中有鬼,不敢将这家产当着大家面来分?”
“二婶这话说的,那既然都不是外人,这苏家财产也有各位族人一份喽?”苏欣安抚的拍了拍杨氏的手,往前一步朗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