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得想起先前许多事,故意语调揶揄:“这会儿倒想起来我们尚未成亲了,那你要不要再回忆回忆,当初将我压在榻上、要我侍寝的人是谁?”
此言一出,昔日算不得美好的记忆登时涌入闻澄枫脑海,他当然知晓彼时自己的行径有多恶劣,连忙道歉,低声央求虞清梧原谅:“我那些都是气话,姐姐别怪我。”
虞清梧笑道:“我倘若怪你了,哪还能站在这里任由你抱。”
如今,闻澄枫是真真切切能从虞清梧的一言一行中,感受到她爱他的证明,没忍住满心欢喜,食言地又多抱了一会儿。虞清梧随之双臂环住他后背,深吸着他身上清新皂荚香。
时间过去良久,虞清梧的手都有些酸胀发麻了,闻澄枫也没松开她,不得不抬头仰望。却见攀着棱角分明的下颔曲线再往上,闻澄枫双眼闭合,面容恬淡。
这般模样,怎像是睡着了的状态?
虞清梧后知后觉,似乎他的心跳与呼吸也比方才规律了许多,便启唇轻轻喊他名讳。
……无人应答。
还真睡着了啊。
居然能保持直挺挺的站姿入睡,这得有多困。
不过想来也是,闻澄枫自昨日清晨醒来直至这晌,接连十七八个时辰未阖眼,期间还上城楼,指挥兵马御敌,纵然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如此折腾,合该好好休息。
只是她要如何把人挪到床上去。
虞清梧想了想,无奈自己的力气和闻澄枫的体重比起来相距甚大,只得喊进来暗卫。可她背对着门而站,没看见房门刚打开一条缝时,闻澄枫睁开双眸,犀利眼神登时把将欲进来的下属威吓得赶紧又合上门扉。
怀里是心心念念数年的人,怎么也拥抱不够。他本想再多装一会儿,孰料郡守府的房门年久失修,门轴转动发出刺耳咯吱声难以忽略,闻澄枫眼见装不下去了,再不情愿也只能睁开眼睛,再捻出初醒时的沉闷嗓音。
“姐姐,我竟然睡着了……”
虞清梧从他怀里退出来,拉过闻澄枫的手走到榻边:“你这是太累了,赶紧躺下来睡会儿吧。”
“你呢?”闻澄枫一张脸露在被褥外,巴巴望着她。
虞清梧知道他想听什么,说道:“我自然在屋里陪着你。”
闻澄枫这才终于安心阖上眼睛。
他累极是真的,但还没到立盹行眠的程度,毕竟曾在军营中过了数年苦日子,这点疲惫和那两年日夜沉陷梦魇不得安眠比起来,压根不值一提。
他卑劣地承认,自己只是贪心罢了。
贪婪得想呼吸每一方有虞清梧气息的空气,想要她在身侧,怎么都觉不够。他伸出食指勾住虞清梧的小拇指,相贴着她的体表温度很快沉入梦乡。
而坐在床榻旁的人低头目光落在熟睡的俊朗面庞,嘴角上扬。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闻澄枫方才是装睡,只不过因为喜欢所爱,乐得耐心依他纵他而已。
可惜纵使有虞清梧陪在他身边,闻澄枫这一觉也并没能睡饱。不过将将放松了大半个时辰,城中巡逻的暗卫就前来禀报说,望郡城内两处粮仓遭遇内鬼偷袭,仅有的粮食被烧光,今晚的炊饭还没煮上。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个道理连没怎么读过兵书策略的虞清梧都知晓。
闻槿妍此招,太阴损了。
弄得如今城中兵将的士气低迷不已,还如何作战抵御外敌。
可闻澄枫只是淡淡应了声知道,没有其他吩咐。
虞清梧不禁蹙眉:“咱们不做点什么吗?譬如以其人之道还之以其人之身,派出一小队精锐骑兵,也把他们的粮烧了。虽说不能改变我们急缺粮草的事实,但至少别让他们占便宜。”
“主意倒是好主意,却没这个必要。”闻澄枫轻描淡写,“望郡的粟米也好,洪郡及谭郡的高粱也罢,都是百姓种出来的辛苦粮,不该平白被烧毁。”
虞清梧叹气:“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如今非常时期总得用些非常手段。他们在人马上本就占优势,又在地势上包围住望郡,切断我们与颢京乃至其他州郡的联系,地利也占了,要是再加上粮草区别,我们还剩下几分胜算?”
闻澄枫不自觉笑了。
他见过姐姐处变不惊的模样无数次,如同这晌焦急得直跺脚却是头一回。他不觉得闻槿妍区区兵马和攻城手段能让虞清梧这么紧张,不过是……
关心则乱。
听见他笑音,虞清梧越发懊恼:“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闻澄枫眨眼:“姐姐,你可记得凌晨时,我说过什么?”
虞清梧顺势回想,他说的话不少,但其中有两句,格外清晰。
他说:
——你别怕。
又说:
——有你在,我绝不让自己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