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闻澄枫起先担心她会因此怨恨北魏皇室,倒委实多虑了。既然母亲把身死当做解脱,彻底放下,虞清梧也不该替她苦大仇深地埋怨什么。
而今如母亲所愿,安然无恙的活着,便是最好不过。
暗沉夜幕褪尽,倾泻明媚天光。
虞清梧放下床帐,阖眼即入眠,她睡了来到望郡后的第一个安稳好觉。
后来胃里空空,饥饿作祟在肚子里响起空城计,才睁开惺忪睡眼醒来。
起身下床,她一眼瞧见桌上有只小火炉,紫砂锅腾出袅袅热气,还能听见锅内暖汤沸腾出细微咕噜声。虞清梧穿好鞋袜走到桌旁,用布巾护着手打开砂锅盖子,是玉蝉羹,越宫内的御菜,唯一的区别在于没加葱花与姜末儿。
旁边还摆着鱼茸花糕和蟹粉酥,皆是虞清梧最爱的点心。
而她睡前分明并没有瞧见这些,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准备的。他知晓她白日沉睡容易饿,心细地将她所需备下。
但闻澄枫人怎不在屋中?
虞清梧简单穿上两件衣衫推开门,问外头暗卫:“陛下呢?”
暗卫回话道:“主子在府衙和望郡的官员议事,待忙完了便回来陪皇后娘娘。”
“你唤我什么?”虞清梧陡然愣怔,午后初醒的残余困倦因那四个字登时散了个干净。
“皇后娘娘。”常年面部表情匮乏的暗卫除却因说话嘴巴在动,脸上没有半分其余神态,端着一本正经的死人脸重复称呼后,又道,“主子还说了,望郡而今粮食匮乏,他至多只能给您弄来这些小菜,委屈娘娘将就一顿,他晚些带您去邻郡酒楼。”
“……”虞清梧砰的一声用力关上房门。
她算瞧出来了,定是闻澄枫授意过,这些人才敢换了对她的称谓。
虽说自己已然答应同他长相厮守,册封和登位都是迟早的事。可乍一下的如此突然,她丁点准备都无,闻澄枫也不曾事先同她商量过,总觉得入耳有些别扭不适应。
虞清梧用青盐漱口后,坐在桌边吃着点心与羹汤。本是极美味合口的菜肴,今日却因那称谓叫她恍惚失神,缺了些细细品味的兴致。
吃到后来只余残羹冷炙,闻澄枫还没回来。她等得无聊,又因睡得过久身子骨慵懒,遂走去院落散步消食。
后院有两人正在比武,虞清梧驻足旁观。
那从头到脚穿了一身黑的,是闻澄枫手底暗卫之一无疑。另一个以长戟作兵器的,她也有印象,似是昨晚在城墙上怒斥丢了武器士兵实乃背信弃义、不忠不孝的小将领。
杏月伊始的午后春风褪去凉意添生微暖,两人打得拼,各自大汗淋漓,衣物被汗水浸染色深。百来招过后,那小将领逐渐落了下风,处处讨不着好。大抵是心头烦躁热得难耐,持刀打仗的人又素来不拘小节,双手握住衣襟往两侧用力一扯。
露出肌肉精健的胸膛,饶是虞清梧站在远处也隐隐可见人鱼线条。
“啧——”她不禁挑眉,“这身材可真真不错,都快赶上闻澄枫了。”
“就是不知道摸起来……”
“姐姐还想摸?”背后蓦地传来低沉嗓音。
虞清梧骤然一愣,她竟没发现闻澄枫何时来她身后的。缓慢转过身,入眼便是他狭长丹凤眼轻眯,目光紧紧盯住自己,那眸底犀利的阴沉似要把人每一寸皮肤纹理都剖析开。
完了,吃醋的反应。
虞清梧当即解释:“我并非那个意思。”
“你倘若听完我整句话就会知道,我接下来要说的,是他瞧着摸着都不如你。”
闻澄枫若有所思地点头:“原是如此——”
这尾音拖得长,音调愈渐压低,听得人心头微颤,无端有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闻澄枫便握住了虞清梧的手腕,拉着她离开后院,回屋去。
虞清梧眨动眼眸,与合上门且又站在门后的人四目相对。
闻澄枫说道:“既然他处处不如我,那姐姐看我的、摸我的就是了。”
他自离宫便连日穿常服,层次佩饰皆比宫内锦衣龙袍简单许多。再加上现今天气逐日回暖,十八`九岁的男子体内阳气重,里衫外只着三两件衣袍便足以御寒。
虞清梧细白手腕被他拿捏着,起初只是隔着衣料放在胸膛前,感受他强有力的心跳声。继而,闻澄枫借用她的手指拨开自己的衣襟,第一件玄衣撩到两侧,第二件白衫也撩到两侧,隔着第三件丝绸微凉光滑,指尖触到温热。
她后知后觉,蓦然清醒,抬眸用眼神询问。
闻澄枫垂望下来的眸光暗与沉交杂,他道:“我把我的都给姐姐,以后再不准去看旁人的。”
虞清梧想说她本也不是专门去看什么,谁能知道那人比着武居然把衣服给脱了。而且这事儿在她的开放观念里也实在算不得问题,她坦荡承认自己是有些丁点外貌主义的,只要秀色可餐,赏心悦目到的就是自己,她又不亏。
但眼见闻澄枫脸上阴霾始终没有散开,虞清梧知道,她如果再这样说,无异于天王老子头上动土,没准真能把这人的醋坛子打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