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回千万记住了,以后再遇见碰瓷儿的,别搭理她,就任她哭闹,不信还真能割腕上吊不成。”
“要是对方死活不让你走,那也没必要发憷,直接搬出本宫的名号压她,看谁还敢造次。”
眼见虞清梧说这话时嘚瑟地扬了扬下巴,宛如没长指甲的绵羊踢动小肥腿,鼓舞着闻澄枫乖乖巧巧点头:“嗯,听见了。”
但他应完陡然又想起什么,犹豫说:“可是……”
“我是不详命格,长公主要是总帮我,没准会影响运数。”
虞清梧微愣,闻澄枫什么时候也在乎起命格这种无稽之谈了。
用她现代人科学的思维来解释,生出红发说白了就是基因突变,虽然发生得概率比较小,但委实再正常不过。如果非要说不详,那她这个没法用科学论证的离奇穿书人才是真的水逆晦气。
果然还是十四岁小朋友,心思比较重。
闻澄枫听见虞清梧倏尔低笑起来,心跳蓦地停滞一瞬,沉了沉。
每每提及不详命格,他听过无数的讥讽嘲笑,闻澄枫以为眼前人定会是不同的,可虞清梧居然……
居然也和那些人同样笑他。
虽说明显能分辨出这笑音中带着浓浓的漫不经心,但心底才刚燃起的希望火苗被熄灭,少年刹那间只觉失落,低眉垂首。
待虞清梧爽朗笑声停下,闻澄枫终于找到机会插话,闷声道:“长公主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屋了。”
他懒得再做顺从状,语罢,扭头就走。
闻澄枫脚步迈得极大,手腕突然被一道力气从身后握住。
“诶诶诶,别走啊。”虞清梧本来是想直接喊他站住的,但又觉得那样的口气有些太过严厉,别到时候把少年心情弄得更差了,改口道,“你问的问题,本宫还没回答呢,着急走做什么。”
抓住手腕的力道没什么劲儿,小到闻澄枫只需要轻轻一甩就能挣脱开,可他偏就鬼使神差地没有动作,愣愣站在原地,似乎发自内心地期待虞清梧能说出不同于挖苦的话。
但少年听见的却是:“你如果非要这么认为……”
闻澄枫心绪苦涩。
非这么认为什么?也没办法吗?
大声讥笑还觉不够,又要当面用语言羞辱他么?
呵,到底是他奢望得太多了。
南越皇宫中传言渔阳长公主满肚子阴损坏水,最擅长先给颗糖再扇巴掌,这话果然不是空穴来风,就连自己也被她骗了呢。居然还傻乎乎地自我感动,想要给她包饺子,想让她对自己有所改观。
闻澄枫在心里狠狠把自己唾弃了一遍,他到底是有多可怜,才会期盼完全不相干之人的善待施舍。
而在他黯然神伤间,虞清梧从容嗓音便这般悠然溜入耳廓:“你如果非要这么认为,那本宫出生时,司天监还说本宫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吉命格呢?本宫离你近些,岂不是正好冲散了你的煞气,再把吉运带给你?”
闻澄枫顿时整个人怔住。
他愣愣转过身,心情如同海浪起起落落好几遍,脑中循环往复只有那一句:
——把吉运带给你。
第12章 铜钱 长公主带给他的福运。……
他身边也不是完全没有不在意他煞星身份的人,但……
母后说:你父皇圣旨已下,哪怕不再做太子了,日后悠闲一生也是有福气的。忍一忍,没什么过不去的。
陆彦说:什么不祥之兆,依老子看就是放他娘的狗屁!就那群酸儒最矫情,成天叨逼叨逼个没完,我呸!
些许拥护他的北魏大臣说:太子殿下此去军营,就当暂避风头,等积攒了足够威望,一切自有转圜余地。
却从来一个人,这般坦然地告诉他:我不在乎你到底是吉是凶,大不了我把我的福运给你,这样,你就是小福星了,再没有谁能说你不详。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翻涌上心尖。
他为自己刚才误会了长公主的用意感到羞愧,而更多的,却是心跳突然扑通加快带来的悸动。好像每每在虞清梧面前,他都格外容易心情起伏,完全不受头脑理智所控制。
“又发什么呆呢?”虞清梧松开他的袖子,手掌在少年眼前晃了晃,“该吃饺子了。”
闻澄枫后知后觉回神,果然见琴月掀开珠帘,端起棕红色漆盘款步入殿。
一只只个头饱满的饺子整齐排列在白瓷盘中,冒出腾腾热气。那皮儿薄如纸,衬得饺子晶莹剔透,映出内里浅浅翠色,勾起腹中馋虫。
闻澄枫不用细看就知道比自己包得好太多。